时光倒影之小屯外号与俗语
2018-02-07 09:5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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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号,在部分中国方言中等同于花名。外号又可以细分为两种:(1)善意的昵称,是指无侮辱性,是平常亲人朋友等人使用的称谓,更加体现出亲昵、亲密的感情;(2)恶意的侮辱性外号,是指外号具侮辱性,给别人起侮辱性绰号,喊别人侮辱性绰号是一种不尊重人的表现,侵犯了别人的人格尊严,会引起被喊绰号者的反感。

       小屯的外号,倒应该是第三种形式,就是虽然带有一丝所谓的侮辱,但更大程度上是善意的调侃,说者随意,听者无心,渐渐形成了约定俗成的称呼了。甚至,大家久而久之,忘记了外号者的本名了。回忆几十年前的村庄,许多人名已淡忘,唯有外号刻在脑海深处。

        曾经在小学时,有一马姓同学,长期与我厮闹,替我取了无数外号。后来我取不过他,干脆以他的父亲外号“马大脑袋”称呼他,并且达到了张口就来的程度,但是只有我这么叫他,因为那是他父亲的外号。分别二十年后,偶然在集市上相见,他叫出了我的大名,我张嘴结结巴巴,搜肠刮肚就是想不起他的名字,突然就憋出了“马大脑袋”的称呼,他愣了一下,仿佛突然反应过来,这也曾经是我授予他的外号,于是我们两人哈哈大笑。

        家兄三哥在描写小屯的《往事如烟之绰号集锦》中,对小屯外号,颇多精彩的描述。

       三哥写到:

       小村虽小,人物俱全。根据长相、经历、性格或者缺陷,很多人会被公众奉上一个绰号,并终生享有。就象是水浒一百单八将,没有绰号,不称其为好汉。小村也如此,这里生活着一群有血有肉有激情有智慧的人。虽然都是一群平凡普通的平民百姓,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业,但却有着他们的憧憬和追求,有他们的无奈和安逸,有他们的喜怒和哀乐,有他们的苦难和幸福。从他们每个人的浑名绰号里,可以管窥其一生。

      “王小挑儿”。从五十年代做货郎,挑着担子,走村串巷叫卖些针头线脑、日杂食品,所以得了个外号叫王小挑儿。七十年代,六十多岁了,又重操旧业。但别的不卖了,改作崩苞米花。隔三差五的,他也会到本屯来卖东西,担子里,一头装崩锅,一头装炉子。后来又不崩苞米花了,改作卖糖葫芦。卖糖葫芦,也是担着小挑儿,一头装糖葫芦,一头装粮食。谁家没现钱,可以用粮食换糖葫芦。我小时候就偏爱吃他蘸的糖葫芦,所以总是盼着王小挑进村来。

       “老糟头”。姓齐,行三,也叫齐三。老糟头做了一辈子的豆腐,白豆腐嫩,干豆腐香,四面八方,属他做的豆腐好吃。大伙却故意说他做的豆腐糟,戏谑地称他为老糟头。生产队那时候,老糟头吃住在豆腐房,每天晚上就开始赶着毛驴磨豆腐,忙半宿,眯一觉,然后起早过豆浆,赶在社员出工前把豆腐做好。后来生产队解体了,他回家开豆腐房,早晨做白豆腐,白天做干豆腐。卖干腐时,豆腐板往左肩一扛,再用一块木板在右肩一支,边走边用那苍老的嗓音呦喝:“干豆肥——”把豆腐的腐故意发出肥音来,为的是音节响亮,传得远。老糟头耳朵背,接近于聋,除了买豆腐,没人和他说话,说了也听不见。他一辈子也除了卖豆腐时呦喝几声,也很少说话。做了一辈子豆腐,一直到八十多岁逝去那年为止。

       “二老快”。她是我家的亲戚,我叫她舅奶。舅奶从年轻时起,就有两“快”,一是嘴快,能说会道,说话快,接话也快;二是腿快,说走就走,说到就到,干活勤快,所以人送外号二老快。当过妇女队长,当时有名的铁姑娘。一生忙碌,老年清苦,于今年春天去世。

       “韩猛灌”。七十年代初来自沈阳的下放户,本名叫韩文贵。因为有历史问题,伪满时给日本人当过翻译,所以全家被下放到农村。下放那天,到生产队报名,说的沈阳口音,生产队长没听清,听成了韩猛灌,从此,这个外号就传开了,真名反倒很少有人叫了。叫他外号,他痛快答应,从不反感。给人的印象老实厚道,从不说东道西,只是规规矩矩地干活。他的小儿子韩德育,是我小学同学,因为他爸叫韩猛灌,同学们就给他送个外号罐头瓶子。他的大儿子有文化,有能力,七七年被推举当上了生产队长。当队长不到半年,全家就回城了。

       “王老扁”。大名王国忱,因为天生脑袋长得窄,脸也窄,所以人称王老扁。王老扁给自己孩子起的不名也很有趣,两个儿子,一个叫毛秃,一个叫毛嘎,其实毛秃不秃,毛嘎也不嘎,图的是贱名好养活。王老扁当过生产队长,做事认真。一次,我和小伙伴到高梁地里掘甜秆儿,被他发现,手拿镰刀,把我俩撵得象兔子一样飞跑。王老扁爱喝一口,但从不酗酒。儿女孝顺,老年幸福。

       “赵老歪”。因嘴长得歪,故得此名。赵老歪虽然嘴长得歪,说起话来可是伶牙利齿,是小村的一个响当当人物,凡是村里的大事小情,红白喜事,都离不开他,是个大支客。解放前老赵家是个大户人家,住的地方是有名的赵家大院。老赵家房身高,以前村里一发水,老百姓就常常跑到他家去躲避。`

       “刘大谝(pia三声)”。牧马人里有个郭口扁子,就发那个音。被起了这个绰号,大概缘于她爱串门子,喜欢扯些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话。她的丈夫刘福荣,曾经用扁担打死过一只大鵏。刘大谝迷信鬼神,好象一辈子都在和鬼神打交道。曾经被跳大神的用铁线穿过鼻孔牵着走,又有算命的说什么他家院里埋着口井。女儿长得俊俏,初中时学习很好,大有希望考上重点高中,却忽然得了一咱莫名的病症,只好缀学在家,误了一生。

       此外,还有很多拥有绰号的人物。诸如家境贫寒,脸上干瘦没有血色的“战斗机”王长江;赤脚医生,说话爱磨叽的小豆腐齐恩海;小时瘦得象蜡钎子一样的大蜡钎子王森林;推牌九专爱看夹的王老夹子王三;五七大军下放户嗜酒如命的马大军;长着黄头发黄脸堂和哥哥双双打光棍的新沙皇王中元;还有五麻子、小罗锅、大粘饼子、陈瞎子、房疙阄。。。。。。

       他们有的已经过世,有的仍然健在,曾经或者仍然在这个小村里演绎着一个又一个鲜活的故事。与各种外号相联系的,是小屯里自然生出的俗语。俗语本就是汉语语汇里为群众所创造,并在群众口语中流传,具有口语性和通俗性的语言单位,是通俗并广泛流行的定型的语句,简练而形象化。俗语使人们的交流更加方便且具有趣味性,具有泥土气息特色。

      家兄三哥在《往事如烟之故乡民谣》就此有精彩的描写:

      小时候,听到和说唱过的民谣很多,但随着岁月的流逝,大多已经忘却了。现时仍旧残存在大脑中的只言片语,却能时时勾起对那个年代的鲜活记忆。

       “燕蝙蝠家雀儿飞,连起早带贪黑。”

       那时的社员是辛苦的,无冬立夏,都要出早工,然后回家吃罢早饭,再干一整个白天的活,连中午饭都要在田间地头吃。到晚间收工时,往往已经天黑了。再来看现在的农村,田地由妇女老人来种,却未见活有多累,种地成了挂马一将的事。究其原因,体制是一回事,种子的改良、化肥的使用以及农机的推广,也起了重要作用。

      “东头老五,西头老干棒子。”

       我只记得这两句。说的是屯里的两个著名的光棍。老五,住在屯子的最东头,因天生一脸黑雀子,人长得丑,但很憨厚,兄弟里行五,所以人送外号五麻子,或叫老五麻子。现在老五麻子已经五十四、五年纪了吧,仍至今未婚,自己一个人守着父母留下的老房子度日。至于西头老干棒子,我却不知指的是谁。当初似也问过他人,不过,并没有留下印象。也许老干棒子早就不在人世了吧。

      经过向父亲询问,西头老干棒子应该是早年间屯西一户放羊的老人,独门独户,他替全屯放羊。谁家有多少羊,早晨交给他,晚上回来后,谁家羊各回各家,都能区分开。他要活着肯定得150岁了。至于东头老五,父亲肯定不是五麻子,因为五麻子和老干棒子差了八九十岁呢。

      “我在沈阳赶大车,压死小鸡二百多。警察来抓我,我赶忙上厕所。厕所没有灯,我掉进大粪炕。我和大粪做斗争,差点没牺牲。”

       这个民谣是从生产队的车老板中首先传唱的,属于他们之间的自娱自乐。大车老板经常出差拉脚,应该是从电影《金光大道》钱广处转型而来的这段顺口溜,就带回屯里,才传开了。那时的赶大车的,是生产队中最俏的活,一是不必与其他社员一样干重体力活,二是经常到外地给供销社进货,即所说的拉脚。外出拉脚,是少不了揩些油水的,比如,饼干、罐头、白酒之类的,一般情况下都能带回家中一些。但是,车老板外出也是很辛苦的,常常要赶一整天的路,夜间就住在大车店。第二天进完货急急往回赶,卸完货,回到家中,往往是深更半夜了。

       “下雨了,冒泡啦,哪个王八带帽啦。”

        这是流行在孩子们中间的童谣。孩子们喜欢下雨天,尤其雨下得不是很大时,很多孩子会跑到外面去淋雨玩儿。有的家长怕孩子着凉,就给带了草帽遮雨。这时,那些没带帽子的孩子就会拍手唱道:“下雨了,冒泡啦,哪个王八带帽啦。”带帽子的孩子不甘示弱,就接着唱道:“下雨了,哗哒啦,哪个王八光脑瓜。”

        “大雨哗哗下,北京来电话,叫我去当兵,我还没长大。”

        这个段子大概全国儿童都知道吧,儿时也未能免俗,记得滚瓜乱熟。也可从中看出那个时代军人地位的崇高。

       “ 二界沟,三件宝。蛤蜊皮,不扎脚;大姑娘丢了娘不找;小伙子跳墙狗不咬。”

        二界沟是盘锦市大洼县临海的一个小镇,距我家乡约一百五十华里。屯中的老房家,老于家,在二界沟都有亲属,后来两个家族都有人搬到那里去住,就把这个民谣带回家乡。小时候,虽然不甚明了民谣里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却是很羡慕那两个家族,能有门贴着大海的好亲戚。童年的我,是多么的向往大海啊。民谣体现了渔村生活的纯朴和粗犷。

        “你拍一,我拍一,林彪是个坏东西;你拍二,我拍二,孔老二是个大坏蛋。”

        拍手歌,都是过来人,谁不知晓。但神奇就神奇在,能及时付与时代内容,不知文革的中拍手歌,还有多少人能够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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