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倒影之乡里乡亲
2018-02-02 05:4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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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最小的故乡单元小赵家窝堡,鸟鸣田野间,少闻车马喧,蓬勃与萧条静静对峙着,时光缓缓流淌,天地时感静止。一天天、一年年,潜移默化,柳暗花明,村庄就这样缓慢而坚韧地改变着。

                                                                                                (一)

         小赵家屯现住户89户,200余口人。小村民居结构,从南到北呈现两头短、中间粗的纺锤型特点,即居住结构是2+8+14+24+31+10=89户,第一趟街只有2户,第二趟街8户,第三趟街14户,第四趟街24户,第五趟街31户,第六趟街10户。

       第一趟街,就在我家的正南面,为小屯最南的两处楼座子。 这里是曾经存在近30年的小赵家屯的生产队队部所在地,生产队前曾是一条宽阔的土路,但随着八十年代初生产队的解体,随着队部和大场院的外卖,土路再无人维护,且不断萎缩,或被水沟侵独,或被垦荒蚕蚀,或被野树荒草蔓延,只剩两侧长满树木的窄道了。可曾回想,兴盛时期的生产队,拥有百名青壮社员,拥有十挂大马车,曾有过热火朝天的“农业学大寨”时期。

        第一趟街姚家。 当年,生产队卖给老姚家和老刘家,屯里的两个相对大户人家。东侧开始是瓦房,由姚广玉居住,他近七十岁过世后,由大儿子姚海龙继承并翻盖了新房。

      老一辈老人中老大姚广玉,一直在屯里居住,长期负责生产队米面加工场工作;老二姚广文,六十年代在机管站开拖拉机,后举家搬迁到东青堆子村;老三姚广武,曾经担任过大队的民兵连长,小赵家屯三队的生产队长。

       姚广玉老人的孩子,是全屯冲出农门的骄傲之一。因为当年农村仅有的出路,即通过当兵提干或高考升学离开小屯,求得发展,他们家当兵升学皆有,可谓走出农村的典型代表。

        姚家五男两女,尤其以男孩最为出色,分别为海龙、海凤、海军、海忱、海鑫,其中最优者,当为老五姚海鑫。

        海鑫原来叫姚海成,到中学改名海新,后改名海鑫,1962年出生。

        海鑫是我三哥的小学同学,到初中一年级也是同学,然后三哥留级,转而成绩突飞猛进终于考学而成为国家干部,而海鑫一直读到大学直至成为大学教授。

       我们在小学时,都知道全公社闻名的勤学标兵姚海鑫,最闻名乡里的是他的"一灯油"精神。当年柳家乡柳东村小赵家屯常常停电,印象中只有逢年过节才能保证有电。学生每晚学习多用煤油灯,海鑫必等“油尽灯枯”才肯休息。他被当时的柳家中学教务主任李青远,发现并宣传褒扬,要求同学们学习这种“一灯油”精神。

      长大之后我们分析,海鑫每天晚上学习,一灯油不点净不睡觉,形容的应该是学习之用功,到了半夜才睡。其实一灯油能点好几个晚上呢,若完全通宵则不可持续。这种精神属实可嘉。海鑫兄早我五届,我是北镇高中八六届毕业而他是八一届,比我家二哥又晚了一届。

      海鑫兄1981年北镇高中毕业,1985年毕业于东北师范大学数学系, 获理学学士学位;1991年毕业于上海财经大学统计学系,获经济学硕士学位;1993年师从著名经济学家宋则行教授攻读博士学位,1999年毕业于辽宁大学西方经济学专业,获经济学博士学位。1999年1-9月在荷兰尼津洛德大学(Nijenrode University)做访问学者;2007年8月至2008年8月在美国加州州立大学(California State University,Northridge)做访问学者。

      2001年,姚海鑫破格晋升为教授,2003年起任辽宁大学商学院博士生导师。曾任辽宁大学工商管理学院副院长、MBA教育中心副主任、计财处副处长和处长、学科建设处处长、发展规划处处长、辽宁大学新华国际商学院党总支书记。现任辽宁大学商学院博士生导师、新华国际商学院硕士生导师、辽宁大学会计学科带头人。 主要研究领域为公司治理与公司财务、博弈论及其应用、实证会计研究、企业并购和IPO定价等。多年来在其研究领域取得了丰硕的研究成果,从教三十多年来,一直活跃在教学和科研第一线,为本科生、硕士生、博士生讲授二十余门课程。

      他的父亲姚广玉,也是小赵家屯德高望重的长辈,为小屯生产队的发展,做出了诸多贡献。

      他在生产队时代,一直负责粮米加工场,为社员磨米磨面。生产队解体后,分成两个村民小组,加工场也给相当于过去两个生产队的村民小组一分为二,他和刘福成各负责一半。

     1983年,小赵家屯实行包产到户,加工场就分别折抵给了姚广玉和刘福成,同时他们也分别购置了队部东侧和西侧房屋。两家大约一直开到上世纪末期,生意日渐萧条,才各自关门停业。

      印象中,姚广玉老人整天粉尘满面。他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去世,还不到七十岁。他去世后,加工场由老伴和二儿子姚海凤勉强支撑几年后停业。外屯曾有人说磨米磨面粉尘污染极大。我小时候,曾多次在大队部和小队磨米场,经历过米尘漫天无法呼吸的场景。尤其是磨完之后,清扫之时更是呛人。姚广玉的去世,或许与他几十年从事粮米加工有关,因为长期的粉尘污染,会影响身体健康。

      这之后,随着交通的便捷,小赵家屯的粮米加工,就全部转移到了相对繁华的柳家乡政府附近。

       海鑫的三哥和四哥,却遭遇英年之殇。老三姚海军,头顶秃亮,在柳家中学担任老师,德艺双馨,却因车祸过逝。老四姚海忱,入伍参军提干,转业后罹患癌症而英年早逝。

      目前老大海龙、老二海凤,仍在小赵家屯居住。每回小屯,常见到海凤兄散步,他自小就属近视,未戴眼镜,须近身才能认得我们。海龙大哥则七十余岁,难得见到了。

      刘福成家。 姚家西侧由刘福成家居住,刘福成媳妇是于振铎泼辣的大闺女,他们育有两个闺女,已先后出嫁,两口子就一直住在这老房子里。刘福成上唇蓄着浓密的胡须,身材矮小,和他的哥哥刘福山的高大威武形成鲜明对比,但他在柳家地界打架是出了名的,也因此没少进派出所。刘福成虽然能打架,却从不拉帮结伙,一直单打独斗,谁惹我我打谁,不惹我则相安无事。有的人通过打架,打出了一片天地,揽工程,包大田,从而发家致富了,而刘福成一直偏安一隅,和老婆孩子过他的闷头日子。早些年,刘福成承包了小屯的南大甸子,雇推土机推了很大的一块鱼塘,四周栽植一些柳树,放苗养鱼,却因管理不善,技术不精,没挣到钱,逐渐荒废了。而当年兴盛的生产队都早已成为早日黄花,屯里人前来串门者稀寥。春夏与青纱帐和坟茔地相邻,真可谓门前冷落鞍马稀了。

        以上是小屯第一趟房的两户人家。

                                                                                 

                                                                                     (二)

         第二趟街。 在南面两户与我家老宅中间,还有8户人家,从东到西分列。

        东边第一户王中山,第二户韩宝福,第三户房春文,第四户是房春成家,他也叫房德林,是房庭柱的二儿子。叫学过兽医,在生产队时期,经常到各家给猪鸡打预防针。养牛多年,日子殷实。第五户李国钢,他过世后,老伴和儿子继续住在那里。

        第六户是李国华家,他家在此居住也近四十多年了。他们家曾发生大蛇进家的大事。夏天中午,一家人摆炕桌开窗吃高粱米水饭,炸的鸡蛋酱。忽感屋里一阵凉气,伴随呲呲的声音。李国华大叔抬头看见房梁上正盘着一条大蛇,吐信发声,可能是被炸酱香味吸引。国华叔十分机敏勇敢,他顺手抄起窗台上的铁锹,站在炕上直接剁下蛇头,又将蛇身撮到院里剁烂。当时屯人不敢也厌恶吃蛇,将蛇碎深埋到大壕沟中。

      往西第七户是王柴林,他是我家亲戚,我祖母与柴林叔的父亲是表亲,因此柴林叔是父亲的远房表弟,生一女儿后,又交罚款要了儿子,读了民办航校,毕业后离家到海港工作后又跑远洋工作。现在女儿出嫁,儿子在海港船上工作,老两口住在家里。柴林叔十多岁就和我家邻居李国栋大叔,在大队木工房学木匠活,一米六五的身高,十分结实能干。

         往西第八户是李春文。春文是李国华的大儿子,多年来一直主营卖鱼。春文曾是我小时候伙伴,小我两岁,初中缀学。后一边种地一边养鱼倒鱼,家境殷实。我家还在屯中老宅时,每次我们兄弟回家,妈妈都要到春文家买条大鲤鱼大锅炖。我也曾去买鱼,春文叫我五哥,话不多了,但分外亲切。前些年为做买卖方便,选择搬到靠近柳家乡市场,主要是"大集"附近的大赵家屯居住。新建住房是在购自机站的一处方塘上,垫土压实后盖成。 之后搬离小赵家,他家就成了闲房空房。这是从南面数的第一处空房。

      这趟人家,因为阻断实际只有半条街,屯东接近牛犄角大坑,屯东紧邻齐家大坑,一个当年水满为患的大池塘,所以我家及左右邻居等五家,前面园子未辟为宅基地。

       以上是小屯第二趟房的八户人家。 

                                                                                   (三)

          第三趟街。 我家老宅所在的街道,共有14户人家。我家西侧只有一户邻居,就是李国志大叔家,房子曾是当年小屯最好的楼座子。目前老俩口和儿子李春友(小名大秃子)媳妇孩子一家同住。女儿李春凤嫁给了同屯常守相的儿子。国志大叔早年是瓦匠,在屯里属于勤劳能干又有头脑的一类人。他儿子承包大田,养了一百多头猪,开商店。赶上好行情,每年出栏肥猪就可获利一万多元。国志大叔家的商店,很招人,门前的大柳树下,成为夏日人们聊天的公共场所。去年,国志大叔在钓鱼时,突然感觉不适。正巧我父亲也在新河同时钓鱼,扶他到树荫下休息,帮助招呼了经过的李国山媳妇,由李国山在屯里通知了春友。开车送到医院,诊断为脑血栓,花了几千元钱治疗并已康服。

   

        从西向东,我家是第二家。我们的父母亲已迁入条件稍好些的新居,此房空置。只是在节假日,我和哥哥嫂子及侄儿侄女们多家同时到父母亲家居住,十分拥挤时,我们兄弟五人会到老宅里暂住一宿,彻夜长谈。每回老宅,夜静,心安,亲切,回想往事,缅怀祖父和外祖父母。

      从西到东第三家,也是我家的东侧邻居,是李国栋大叔家。国栋叔是村里最资深的木匠之一,勤恳能干。早年在大队部木工房工作,后来生产队解体,大队木工房也解散了,生活还是紧紧巴巴的。他家里有两女一儿。大女儿春梅,小师范毕业后到北镇县城当老师,后与小学我同班同学刘凤如结婚生女。刘凤如调入锦州中学后,两地分居的二人离婚。二女儿小莉,小时候甚胖,我们取外号二地主,可能因为地主家有余粮多胖子的缘故。小莉嫁给外乡后再未见过。春成师范毕业后在乡中学教书,属于年轻有为教师行列。几年后在筹建新房时,因连续半月睡凉炕,骤患急性尿毒症,百般求医。为解决巨额医药费,春成承包了五大队劳改农场的百亩旱田,全部播种玉米,连年丰收,患病之人乐观向上,自立自强。可惜国栋叔,忽患急病不治,不到七十就去世了,国栋家大婶之后就搬到双家二闺女小莉家去了。国栋大叔家房子空闲一段时间后,为李国兴儿子李春宝购买,找了个保姆与他妈妈居住在这里。

      

       第四家,是李国库老叔家,他本来是一个英俊的青年,在庞家河枯水的时候,从桥上失足掉落,未及时矫正,后来脊椎变形成为“罗锅”,再治疗已经晚了。单身至今。

      第五家是刘福德家。刘福德是刘家三兄弟的老大,他的媳妇是后街王中锋和王中元的妹妹。老二是刘福山,后来担任过几年生产队长,也当过村主任,因为不识字,去村和乡政府开会不能记录,就辞职不干了。老三刘福成。刘福德病故后,老伴去了闺女家,现房子闲置,已卖给常守相外孙女,但尚未搬来。

    


        第六家原来是老王家舅爷舅奶家,老人过世后现在是王福林老叔家,他是王柴林弟弟。原来他们父母的老宅,经福林叔翻盖而成楼座子。柴林叔是木匠他是瓦匠,住宅正对着柴林叔家。舅奶一米五的身高,风风火火,热情十足,波辣能干,从年轻时起,就有两“快”,一是嘴快,能说会道,说话快,接话也快;二是腿快,说走就走,说到就到,干活勤快,所以人送外号“二老快”。舅奶当过妇女队长,是当时有名的铁姑娘。后与生产队长传出风言风语,就不再"从政"了。舅奶一生忙碌,舅爷十多年前去世后,舅奶老年清苦,于三年前春天去世。王福林老叔年轻时是我们的孩子头,身高近一米七八,帅气威武,十分调皮掏蛋,后自由恋爱,娶了初中同班同学,漂亮的老婶。福林叔是瓦匠,家宅四面红砖围墙高两米余,十分引入注目。近年明显老了,昔日笔挺的身姿,已呈半佝偻状态了。长期的农活,繁重的瓦工,让人深切地感受到,岁月是把杀猪刀。实际上,舅爷舅奶家还有四个女儿。大女儿嫁给高山子平房村刘景山,二女儿嫁给北镇农电局局长的儿子李正武,也在农电系统工作。三女儿最漂亮,在七十年代,锦州城里一青年工人李明奇一见钟情,托人做媒,轰动了全屯。当年城里铁饭碗的工作,人皆羡慕,有点白马王子找灰姑娘的感觉,三姑夫婚后对岳父母照顾有加,只是国企改制后效益不佳了。老姑王丽,大我一岁。初中毕业后嫁给大赵家屯的王铁成,小名王铁子,三哥的同学。王铁成的父亲是柳东村大队书记,我父亲是大队村长,搭班子多年,从没有红过脸,关系处得很好,后来调到乡敬老院当院长。小丽老姑人如其名,如同鲜花盛开。曾在十年前见到过,虽然沐风栉雨的农活,柴米油盐的家务,使人的青春褪色了,但是老姑的生活美满,她与老姑夫居住在大赵家屯,称得上是小康之家。

      

      第七家原来是韩大夫家。韩大夫也是在七十年代因为历史问题,被从城里发配到屯里。韩大夫医术为内科,在乡医院是全权负责,悬壶济世,帮助无数村民。五岁那年,我淘气脸部被划开大口子,父亲背我紧急奔向医院,大哥以手遮住伤口,血流如注。韩大夫亲做手术,缝了五针。只是毕竟是内科专业,对外科生疏,拆线后留下了五个大大的痕迹,连伤口的杂质也未及清洗。以后每次遇到韩大夫,都会远远地过来看我的脸伤,无限后悔。他的两儿一女,都成为了我几个哥哥的同学。前年四哥竟然和韩大夫的女儿,组织了小学同学会 令我颇有羡慕。我的小学同学,多星散离乡了。韩大夫每次来我们的城市,我必定请他老人家小酌。今年他已届八十,终于不再接受挽留,在秦皇岛医院退休了。

      落实政策回城后,韩大夫的房子卖给了老门家。当年老门家刚搬入小赵家屯,认为应充分利用好低洼多水的地形,曾在家园子里挖出鱼塘。后因窄小难养而作罢。老门家房主叫门占江,大家都叫他门老大。他媳妇是下乡知青,后在乡里当广播员,为了媳妇上班近些,才从小赵家南边七里路的卢家村搬到了小赵家。他有两个儿子,屯里人爱开玩笑,一见到他二儿子就问,你叫门老二,你爸叫啥。门二小小年纪,不明其中的圈套,脱口而出,我爸叫门老大。目前门老汉已搬到大赵家屯居住,二儿子门二东现居住此处,大儿子现在乡广播站管理有线电视,现已转任民政助理。

       第八家为姚海凤家,姚海凤至今单身,为小屯出身的大学教授海鑫的二哥。每回小屯,常遇海凤并聊天。海凤自幼近视,眼睛常眯,人送外号"小眼"。家兄三哥在《往事如烟之小凤啮指》中写道:“小凤,因天生双眼细小,视物不清,人称小眼。一年春节前,屯北李凤春家杀猪请客,邀东邻吴庆富当屠夫并兼作饭的大师傅。海凤主动去捞忙。吴庆富正在厨房忙活,见海凤进来,就伸出右手食指,在他眼前晃动,戏弄他说:“给你一根猪尾巴,吃不吃?”海凤信以为真,上去就是一口,正咬在吴庆富的手指头上,顿时鲜血淋漓。吴庆富疼得嚎叫不止。”当然,以上是小小的笑话了。海凤人品好,行为正,干活也是把好手。

  


        第九家为陈双家。陈双为复转军人,头脑灵活。印象最深的是一次在大赵家屯看印度电影《奴里》,回来的路上,我走在他的旁边,听到他和媳妇及村民们一路议论,说要在中国,共产党早就把那个地主恶霸枪崩了。我对枪崩这个词感到很解气。现在看来,印度的地主问题还是没能解决。陈双现已病故,两个儿子都搬到凌海县了。房子空置。

     

       

        第十家为张大伟家,他是曾在锦州石油六厂工作过的张老大的儿子。张老大因从塔台上摔下致工伤回屯,后脊椎变形而成”罗锅",可惜了一条能干的汉子。

       第十一家是老赵家,现房子已卖给老田家。第十二家是田宝忠家,房子由儿子居住。第十三户是张魁义家,也就是张老大。第十四户是靳凡生家,厚在大队铁匠铺干活。



                 以上是包括我家老宅在内的第三趟的十四户人家。

                                                                                         


                                                                            (四)

        第四趟街。 父母讲,现在小屯街上,闲了不少房子,几乎每趟街上,都有闲房。我家后面,正对着陆万成叔伯舅舅家,位于小屯第四趟。他们夫妻两人到柳家孟家屯打工,在四哥同学赵宏伟的养鸡场里喂鸡。舅的独子陆欣,已到义县居住工作,老宅常常空置。万成舅家西侧,是毛振东家,小时外号"毛秃"。当年,外祖父八十多多迁入我家后,原老宅基地被西侧邻居王振东与东侧邻居陆万成分割,并与各自原宅基地合并,各自盖出了楼座子,并紧贴一起。2019年春天,陆家房子卖掉了,舅舅和舅母暂时到工作的养鸡场工作,准备以后搬到义县儿子陆新家养老。

      



        留有我们童年无数美好回忆的外祖父陆春安和外祖母陆秦氏的老宅,再无任何踪影。但是,记忆永存。曾经,我出生后的三十年时间里,我家北门斜对面就是外祖父母家。他们家就是我们的第二个家。因为母亲是独生女,我们几个外孙子,自小就长在这里。外祖母过世后,外祖父又独自自理生活近二十年,八十多岁,才在父母亲的多次请求下,搬到我家与他的女儿女婿同住。此时,我家祖父已经过世,我们五个兄弟都已经在不同的城市安家落户,家里只有父母两个人了。外祖父到近九十岁,安然逝世。我知道,老人生前,最留恋的除了五个外孙子,就是他的老宅。关于外祖父的草房,记述如下:

      每次回忆外祖父母,常常闪现一个个片段。冬日夜间,麻雀常常藏身于温暖的草房房檐缝隙,而春日又会到瓦房洞隙中孵养小麻雀。所以,我们常到外祖父家的草房,寻找夜宿的麻雀。

      方法是,踏足窗台,或脚踩携带的凳子,以手电亮光逼住麻雀,使其眼花而暂时的不敢妄动。在短时间内,上手抓到。这种方法,不论成功与否,都会吵醒外祖父母,何况还有弄掉檐草檐土和打碎玻璃毁掉窗纸的事情呢。

       每到夏日,我们的眼睛常会被草房前园子里的各种瓜果吸引,会从小花朵朵盯到半成熟。以至于,最机灵最调皮的四哥,总是捷足先登,将稍有成熟苗头的瓜果先行消灭。外形酷似瓜果的小葫芦,也有几次被误摘下来,或是被误碰下来。我们得空就到外祖父母家,悬在草房外屋地挂钩上的小筐里,总能变戏法地出现各种吃食,红透的柿子,变软的桃子,菜饼子,白面饼,菜包子,等等,在那食品馈乏的年代,小筐里的零食就是天堂般的美食啊。

         老家的住宅和外祖父家相距很近,只隔一条街路。我家住道南,五间平房;外祖父家在道北,两间草房。外祖父家是北方特有的老式草房,于上世纪五十年代建造。石头砌的地基,泥土堆的墙,人字屋架,秫秸铺项,菱形图案的糊着窗户纸的木窗。在屋外房项抹上大泥巴,厚厚地镶上茅草。整个房子,即保暖,又防雨,虽然只有两间,但看着宽敞,住着舒适。

       母亲是独生女儿,我没有姨,没有舅,这在我这个年龄段的人来说,是很少有的。外祖父母把我们几个外孙子,一直当作眼珠一样呵护。凡是有好吃的东西,自己舍不得吃,都要留给我们。从出生一直到离开老家到外地读书、工作,我们几个外孙子,在外祖父家居住的时间,大概不会比在自己家少。夏季摇扇,冬天暖被,外祖父母对我们照顾的无微不至。小孩子难免要淘气,比如上房檐掏鸟,偷摘还没长成的小黄瓜、小茄子,将顶花的小葫芦摸下来,对此外祖父母从来不予责怪。

       也有外祖父母不让我们住在他家的时候,那就是家里来了特殊的客人——要饭的。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来此要饭的,以山东的居多,说话语速快,一半听不懂,我们都叫他们山东老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凡是来当地要饭的山东老侉,一般都来外祖父母家找宿。很多要饭的,知道小赵家有个陆老爷子,心地善良。口耳相传,知道的越来越多。要饭要到天黑,甚至不惜道远,也要赶到外祖父家来找宿。可想而知,那些要饭花子,吃得差,穿得破,大包小裹的,身上满是虱子,脏不可耐,外祖父母竟然欣然收纳,烧炕做饭,提供住处,不要半分报酬。曾有三个山东老侉,私下里核计,要去供销社称二斤肉来报答外祖父母,被外祖父听到,当即阻止。我曾问过外祖父,对那些要饭的,给点粮食打发走了就行了,没必要留宿啊。外祖父说:“穷的可交,富的可为。”外祖父言行一致,表里如一。对屯里乡亲多有照顾,自己省吃俭用,对乡亲借钱借粮能来者不拒,帮助了许多人。就连临近小赵家屯的大赵家屯和刘大院屯,也有外祖父的两门干亲,有他的干儿子,因为他们认可外祖父的人品,在关键时期得到过他无私的帮助。

         不仅如此,从1968年到1980年的小屯知识青年们,有好几位都常常到外祖父家吃饭休息。每当营养不良的知青们来到他家,外祖父母就给吃给喝,不要任何回报。那时家家粮食不足,而外祖父却能过好日子,帮助别人。实际上,外祖父并非有大钱的人家,他有一句名言:“钱在手里是钱,钱不在手里就不是钱。”外祖父母清贫度日,除了老古董的几套家具,两件草房,不再购置任何多余的新家俱,也不再置办或重建房子,实际上是有这个实力的。外祖父在八十年代,经过几十年的积蓄,已经是万元户了,到他老人家过世的2003年,手里的积蓄并未增加多少。而实际上钱已经不知道毛了多少倍。

       外祖父来自盘锦高升,早年在高升开染坊,据说小时候日子过得特别苦。外祖母来自盘锦三棵树。他们的最大特点是能够攒钱,在早年积攒的几块大洋的基础上,基本不多花费,所以从未缺钱,从未向别人借过钱。反而是借给亲戚、乡亲无数次钱,在关键时期给予我家无数次的及时雨般的帮助。外祖父结交的几门干亲,都是都无私给予别人帮助而结下的超越血缘的感情。外祖父对干亲的帮助,做到了缺粮给粮,缺钱给钱,外祖母也和他一样。

       外祖父家里的西山墙上挂着一个小喇叭。那时各家各户上都有一个小喇叭,由公社广播站每天播送有线节目,听新闻,听革命歌曲,听样板戏。大哥在16岁那年当兵入伍,到渐江当海军。大家都很想他,外祖母尤其挂念。一到晚七点,外祖母是必须收听新闻和天气预报的,一听说南方暴雨、大风或者台风,就极度担心,叨叨不休。一听到天气晴好,就很高兴。大哥出生时,正赶上三年困难时期,外祖父母宁可自己挨饿,也要省下一点吃的给大哥,让大哥能够健健康康地活了下来。后来大哥在部队提干,找了对象,把照片寄回家。可怜的外祖母那时已得了眼疾,双目近于失明。她坐在炕上,用手抚摸着照片说:“看清楚了,挺俊的,还是圆脸呢。”其实我明白,外祖母什么都没有看到。

       西墙上还有一块黑板。当年下乡知青用水泥在墙上抹了一块半平米大小地方,涂上墨汁,就成了黑板,是用来书写毛泽东语录的。八十年代初,我上初中时,在外祖父家复习功课,用白粉笔在黑板上写了一副对联,是毛泽东青年时代引用过的励志联:

      “贵有恒,何必三更起五更眠;最无益,只怕一日曝十日寒。”这副对联一直在黑板上保留着,一直保留到草房被扒掉那一天。

       2000年,外祖母早已不在人世了,外祖父年世已高,就把草屋卖给了邻居,搬到前院,和我父母一起生活。对于卖房的事情,外祖父是心有不舍,极不情愿的。因两家邻居地基较窄,一直等着外祖父能把房子卖给他们,才能翻盖大面积的房屋,就动员很多人来劝。外祖父坚持几年之后,终于碍不过情面,才忍痛割舍了。2002年,草房被扒掉,2003年,东西两家邻居各自盖上了宽敞明亮的北京平房。在那一年,外祖父去世,享寿89岁。前一年,外祖父的妹妹,我们的二姑姥去世。她与外祖父感情甚深,几乎每年几次从很远的盘锦三棵树,坐自己的马车过来看望哥哥。开始由二姑姥爷驾车,老人去世后由大舅驾车,每次大舅都会到我家和家父喝酒聊天到很晚。因为怕年事已高的外祖父伤心,二姑姥去世的消息没有告诉他。但是,亲爱的妹妹几年不来,他应该是猜测到了。

        外祖父母是有福的人——虽只有妈妈一个女儿,但女儿女婿出名的孝顺,五个外孙既孝顺又争气,通过从军和考学而成家立业,每每屯里人当面夸奖,他们都乐得合不拢嘴。每到新年里拜年的时候,差不多都能聚在一起,那一份热闹,那一份亲情,老人们会念叨多日。分别之后,看着皇历计算外孙们下次回来的日子。

  在我记忆中,我从小到大,知道外祖父母一年的粮食,都是自己生产的。外祖父每到开镰收割的时候,总在凌晨开割,当太阳升起,他已完工近半,回家和姥姥吃早饭了。屯里人把外祖父母这种拼命干活的行为,叫做“恨活计”,在我们老家,不误农时“恨活计”的人们还是不少的。外祖父母的辛勤劳作终生如此,从未懈怠。

       外祖父出殡那天,大雨瓢泼。全村人家家户户都出动了,从外祖父家,一直送到东边地墓地。外祖父的一生,得到了屯里人的充分认可,得到了上天的肯定。

       

        外祖父和他的二哥,我的二姥爷,毗邻而居。可以说,全屯除姥姥姥爷家,印象最深的,是二姥爷陆春林家。父亲在《乡村往事》中回忆道,二姥爷挺有本事,早年曾经从事过绿林生意。洗手不干后安居在小赵家屯。后来屯里的房家媳妇被绑架,他亲自出面解救出来。二姥爷的前妻是房庭柱的亲姨,所以可以说他是房庭柱、房庭贺、房庭勤的姨夫。二姥本是带孩子的寡妇,两人组成了家庭,并在连接南北街的路上打井一口。在无机压水井年代,这是全屯打水的主要井口。故这一带被称为井沿。二姥爷和二姥育有三女二子,其中二姥带来的陆兰大姨长大后嫁给了同街的老齐家,老齐家曾兴旺一时。二姨陆青嫁给村西刘福琴,老姨陆华外嫁纪家街一带,三十年未见了。大舅外号大头,本是陆春林和前妻要的养子。二姥爷前妻去逝后,与二姥结婚,二姥又带来与前夫生的女儿,之后连生了两女一子,大舅渐渐处于尬尴位置了。

       小时候,大头舅舅常在晚饭后无事时到我家玩,他只比我大哥只长几岁。有时赶上饭点,让他一起吃饭,他有时不拒绝。渐渐我爹妈习惯,带出大舅一份,因为他在后院,他自己的家里,常常吃不饱饭。妈妈讲,曾有人亲眼见过,大舅吃饭时,夹了一点菜,就被兜头抽了一筷子。大舅自小受到虐待,性格渐渐发呆,喜欢傻笑。大头为人憨厚,遇事木讷,从不争执。无论是生产队时期,还是承包时期,都是屯里公认的好手。每日早起,将自家院子清扫彻底,连临街的路,我家和姥姥家的当街,也一并用竹枝大扫帚清扫得干干净净。他最喜欢的就是我姥爷家和我家,我们家的杂活,他无数次利用休息时间赶来搭手。记得小时候,他最会咯吱人,我看见他就要笑。大头三四十了,家里一直未帮张罗婚事。后来,井沿的二姥爷过世,我曾随父母看了二姥爷最后一眼,也平生第一次看到了死人和黑漆棺材。以此为标志,大头的地位更加每况逾下,遭到二姥姥和家里人的一致排挤。

       老舅万成入伍两年,还乡后姐弟更加集体冷落大舅,希望他自动离开。但大头是自小就在此处,无处可归。其间全屯只有姥爷和我家给予大头帮助。但是,为了让万成结婚,撵走大头成了他们的目标。大头几次被打,头破血流。那时,因为帮助说话,二姥家与我家形同陌路,对我们帮助大头,指桑骂槐。我曾经气愤不过,为大舅出头,孩子气的用弹弓射后院玻璃。终于,大头远在盘山前屯的大哥,辗转得到消息,亲来接送童年即来到小赵家的弟弟,兄弟相认,接大头回了老家。当时我在外学习,未及相送。后来听说,大舅回乡后帮助养羊,干活,一直没有结婚,十年后大头舅舅的大哥过世,后来他曾经来到小赵家屯看望他的叔叔我的姥爷。后大头舅舅进入了高升养老院,六十岁因病去世。我们兄弟五人,至今都很怀念他。

      万成舅舅婚后,二姥方六十岁,再次结婚。农村叫“走道”,嫁与小赵家屯李氏家族的老大老李头,并一起在村委会旁开饭店。当年女人屯内再婚的甚少,二姥也是一时风云人物。饭店曾红火一时。再后来,万成儿子陆欣出生,老李头过世,几年后,万成舅舅重新接回二姥,但因陆欣结婚,房间紧张,安排二姥住在耳房小厦子中。多年来,我们兄弟回乡,必去看望二姥,给点钱。最后一次,见到老人佝偻炕上,我们给了点钱。问询舅妈,告知二姥乱走乱说,只能呆在家里。回家后,妈妈告诉我们,给钱会被要走,再看直接带些吃的吧。不久,八十九岁的二姥病逝。二姥生有三个闺女一个儿子,过世后,陆青和陆华个女儿未能及时赶回来。二姥一生,艰难困苦,在最底层奋斗求生。好在最后儿子还算养老,归宿还算良好。在小赵家屯,也算是人生丰富了。望老人家在天之灵安息。

        关于大头舅舅,家兄三哥有更为详细的描写。

        三哥写道:陆万奎本姓张,辽宁台安县人。上世纪四十年代,台安县闹水灾,老张家两口子带几个孩子逃荒要饭,路过小赵家屯。他们实在无力抚养这么多的孩子了,就把其中最小的孩子送给了的我们村里的老陆家。老陆家当时没有儿子,家境还算不错,就很勉强收养了这个娃。那年陆万奎才两周岁,由于严重营养不良,身体干瘦干瘦的。因为瘦,脑袋反而显得特别大,老陆家于是就给孩子起个乳名,叫大头。

        大头来到老陆家后,吃的饱,穿的暧,还算是过了两年好日子,但是随着养父母家的儿女接二连三地出生,他的地位和吃穿就开始一年不如一年,一日坏似一日。甚至在一次吃饭时,大头多夹了两口菜,养母一双筷子打下去,顿时,他的前额就出现两道血印子。从此,大头就留下了一个病根,不论和谁一起吃饭,每当夹菜前,都要先抬头看一眼同桌的人的脸色,然后才放心地动筷子。儿时的大头常常挨打,常常吃不饱。他没有游戏的伙伴,没有欢乐的童年,心里只有自卑,只有无奈地承受这种似乎命中注定的生活。

       大头的身边,并不是没有疼爱他的人。东邻是他养父的弟弟,也就是他老叔的家。叔婶是村里有名的好人,声名远播,甚至外地来要饭的,都纷纷到他家找宿住。大头有这个叔叔,毕竟在阴暗的生活中注入了一线阳光。饿了,就到叔叔家吃个饱;挨打了,就到叔叔家哭个够。在这种环境中,大头就象村边路旁的车轱辘菜,顽强地长大了。

       大头没上学读过书,后来只在生产队的扫盲班学了几天识字课本。斗大的字认识不了一罗筐,天底下会写的就只有陆万奎这三个字。但大头对识不识字不感兴趣,大头最感兴趣的就是干活,不知疲倦地干活。在生产队,大头年年被评为生产积极分子,每次的奖品都是一副槐树条编织的土蓝子。老陆家的土蓝子全村最多,多得让全村人羡慕。大头的工分也年年挣的最多,对家庭的贡献也最大,简直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大头的脸上开始挂上了笑容,也偶尔有了的笑声,尽管这种嘿嘿的笑声很难听,似乎有点哭腔夹杂在里边,但毕竟是他发自内心的笑,是童年里没有过的笑。

        如果养父能够多活几年,如果养母没有改嫁,如果弟弟能够容纳他,大头还会一直在这个家中生存下去的。他不梦想娶妻生子,不奢求吃香喝辣,他只求过个平安日子,不挨饿,不受欺。但是这一最低的企求最终还是被命运击得粉碎。

        大头四十岁那年,弟弟当兵复员。有媒人给弟弟介绍对象,可女方一听说有个光棍哥哥,就连连摇头拒绝了这门亲事。后来终于有了又处了一个对象,临结婚时,女方提出最后一个不容妥协的条件———让大哥离开这个家。

       大头舍不得离开这个家。在这个家中,他尝尽了人生的酸甜苦辣。这个家,凝结着他的汗水,寄托着他的希望。家中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是那样的熟悉而亲切。而此刻,他忽然觉得这个家不再属于他,好象本来就不属于他,他只是一个勿勿过客,只是因为住的时间久了,才误以为是自己的家。可是,这不是自己的家,自己的家又在哪里呢?

        他终于想起来了,早年恍惚听人说过,自己的亲生父母住在盘山县前屯村。

        大头对弟弟说,如果盘山县的亲人还在,并且愿意收留他,他可以离开这个家,去那里生活。

        弟弟千万百计,终于在盘山县打到了当年的老张家。大头的亲生父母早已不在人世,只有一个大哥健在,是当地的养牛专业户,日子过得还不错。

        大哥曾经听爹妈说过,当年逃荒时,送出去一个弟弟。但送给哪里了,却没有说清楚。大哥一听说弟弟的音信,赶着马车走了一整天,到了小赵家屯。分别三十八年的兄弟俩见面后,抱头痛哭。

        第二天,大哥赶着马车,把大头带走了。临走,老叔往大头手里塞了二百元钱,流着泪说,老陆家对不起你啊,你要是在那里呆不下,就回老叔这里来吧。小赵家屯的人几乎都来送行,大头哭了,很多人都落下了同情的泪水。

       大头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和人红过脸,没和人吵过架,谁家有活计一说就到,不讲价钱,不要吃喝。大头走后,村里人每每想起大头平时的好处来,就会唏嘘不已。大家都想知道大头在那边过得怎么样,累不累,受不受气。还真传来消息说,大头在老张家放牛,穿上了新衣服,可精神着呢。

        一晃十年过去了,一年冬天,大头忽然顶着大雪回到村里来了。大头没有去弟弟家,而是直接来到老叔家。大头回来的消息在村里传开了,大家纷纷来到老叔家,争先恐后地问寒问暧。只见大头已经苍老了很多,才五十岁,脸上满是皱纹,头发几乎全白了。一问起在那边过得怎么样,大头只是重复着一句话说:挺好的,挺好的。夜里,大头住在老叔家。听说老婶不在了,大头痛哭一场。大头说,老叔,我想你,总想来看你,可就是道远,天天放牛又没时间,就才来。大头又哭着说,老叔,我不想回去了,我想和你一起过日子,给你养老送终。老叔说,傻孩子,老叔也舍不得你走啊,可现在我是八十多岁的人了,还能活几天,你总得有个靠山。台安有你的亲哥和侄子,都对你不错,还是回去吧。大头在老叔家住了三天,才流着泪依依不舍地走了。

       大头六十一岁岁那年,前屯那边传来消息,陆万奎放牛回来,饭也不吃,话也不说,一头扎到炕上就睡,从此就再也没有醒来。

        


        陆万成的西邻,第一家是王振东家,他是王老扁的大儿子,小名毛秃。王老扁的二儿子小名叫毛嘎。这里原来是于振铎的老宅,搬家后给了他的姑爷李国兴,在北趟街盖了新房后卖给了王振东家。后来,王家又占了我家外祖父的宅基地西半部分,盖成了北京平房。家兄三哥在《往事如烟之老扁铲地》中写道:王国忱,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小赵家屯生产队长。因脑袋扁平,貌似南北脑袋,所以人送外号王老扁。值赵家小学夏季农忙假,我和吴大春、赵志双等同学在王老扁的带领下,到北壕铲地,铲地,即古人所谓锄禾。我们几名小学生年纪尚小,对锄禾还不得要领。老扁就手把手地教我们,然后他又做个示范。只听得老扁口中念念有词:“左边搂一下,右边搂一下,苗中间再这么铲一下..……”话音未落,只听老扁“哎呀”一声,原来是他一锄头跑偏,把一棵独苗大苞米拦根斩断。老扁一脸羞赧,尴尬之至。

      



      王振东家前以西,隔一条南北向的屯路,是第二家老齐家。老一辈人叫齐三,做了一辈子的豆腐,白豆腐嫩,干豆腐香,四面八方,属他做的豆腐好吃。大伙却故意说他做的豆腐糟,戏谑地称他为老糟头。生产队那时候,老糟头吃住在豆腐房,每天晚上就开始赶着毛驴磨豆腐,忙半宿,眯一觉,然后起早过豆浆,赶在社员出工前把豆腐做好。后来生产队解体了,他回家开豆腐房,早晨做白豆腐,白天做干豆腐。卖干腐时,豆腐板往左肩一扛,再用一块木板在右肩一支,边走边用那苍老的嗓音呦喝:“干豆肥——”把豆腐的腐故意发出肥音来,为的是音节响亮,传得远。老糟头耳朵背,接近于聋,除了买豆腐,没人和他说话,说了也听不见。他一辈子也除了卖豆腐时呦喝几声,也很少说话。做了一辈子豆腐,一直到八十多岁逝去那年为止。儿子儿媳是齐恩余和陆兰大姨夫大姨家,陆兰大姨是母亲的叔伯妹妹。除老俩口外,老儿子老梆子,至今单身,与他们一起居住。

       齐家几兄弟被他奶奶取的"好养"的小名,分别是茄子,窝瓜,辣椒,老梆子。二老窝瓜就是我的同班同学,冬天鼻涕不断,一言不合就开玩笑甩人身上,好象永不枯竭的鼻涕井。长大后二老窝瓜学了瓦匠,但快三十了还没娶到媳妇。后来一次到邻乡帮人盖房,与帮厨的一个漂亮姑娘相好了。那个姑娘已与乡里小伙订了婚,差点打起来。姑娘坚决跟定二老窝瓜。经村里派人劝和,退还财礼,二老窝瓜就领了漂亮姑娘回村了。从此,大家都对一直窝囊的二老窝瓜刮目相看起来。后来,他们有了可爱的女儿。可是二老窝瓜好喝几口,不醉不休,但醉后睡觉,从不闹人。一次得了酒精肝住了院,回来后依然忍不住喝酒,但家人左拦右拦。及至闫女出嫁,办喜事剩下一箱白酒,爱人回娘家几天。他顿顿喝酒。亲戚劝他,他不在乎,"宁可喝死,也不馋死"成了二老窝瓜的口头禅。终于长睡不醒,医生检查已是重度肝硬化了。二老窝瓜大名叫齐春武。

      他们老齐家族,曾是我们屯首屈一指的富户。解放初期,老齐家养马,与小屯王文荣家、房廷柱家,是三个富户。老齐家或当乡医院医生,或在乡砖窑厂负责,或卖干白豆腐,买了屯里的第一台黑白电视机和第一辆大货车。后来因买车,跑长途拉货,几次肇事赔了进去。陆兰二姨负责经营,两个儿子负责开车,后来又雇了个司机,车辆成了无底洞,把整个家都拖垮了。欠了十几年贷款,后来都黄了。那时农村有几家都是养车败家的。尚驿站宋占山,当过小队会计;官营子裴德才,当过大队会计,都养车败家了。那时公路收费高,养车油耗高,加上农民不会管理,进城揽活关系不到位,消费过多,每天都在赔钱,最后都是负债累累。

       跑车失败后沉迷赌博,终于一蹶不振。二老窝瓜去世后,陆兰二姨和二姨夫在自家开了麻将馆,聊以为生。那次回老家,我和四哥去陆兰二姨家接在那里打小麻将的父亲,时隔多年后又到了老齐家,又见到了陆兰二姨和姨夫,竟未显老。母亲讲,以前陆兰二姨常来我家,母亲经常送菜送物接济。开了麻将馆后就缠住了,难有时间再过来。老齐家的奋斗,发达,败落,维持生存,几十年的家族历史,在我们屯是颇有代表性的。

       





         再往西第三家,依次是鄢友家,原来是王中海家,王中江的同父异母哥哥,王中华和王中山的叔伯哥哥,搬离小屯后房子卖给了鄢友。王中海是柳家中学的物理老师,教过我们兄弟五人。印象中他写“克”这个数量单位时,总是左下一撇不写,却写右下一捺很长,象长了个尾巴。王老师外号“王大麻袋”,外号来源不详。我曾在某天下午去他家找他儿子玩时,碰见他和夫人正行夫妻之事,被我敲门甚急,匆忙躲进里屋。我那时人事不知。他的儿子王镜是我的同班同学,小时候,我无数次到他家去玩。王镜外号“掉碟”,可能与他小时候得的病有关。据说王镜现在盘锦油田三产部门上班。又有人说他在给私人开车。我们曾在孙家排水站,见到了看站的王镜的姑姑和姑父一家,说春节前来看过他们。

      




        再往西第四家是曾下放农村插队的老韩家,他们家因为成份不好落到了赵家屯,是七十年代初来自沈阳的下放户,家主姓名韩文贵,因为有历史问题,伪满时给日本人当过翻译,所以全家被下放到农村。下放那天,到生产队报名,说的沈阳口音,生产队长没听清,听成了韩猛灌,从此,这个外号就传开了,真名反倒很少有人叫了。叫他外号,他痛快答应,从不反感。给人的印象老实厚道,从不说东道西,只是规规矩矩地干活。

     韩文贵的大儿子韩德新有文化,有能力,1977年被推举当上了生产队长。当队长不到半年,全家就回城了。他的小儿子韩德裕,是我家三哥的小学同学,因为他爸叫韩猛灌,同学们就给他送个外号罐头瓶子。我曾经到他们家串门,平生第一次吃到了小孩耳朵大小的饺子,还是鸡蛋馅的。我们屯里的饺子都是老韩家饺子两三个大,并且全部是肉馅的。老韩家与我家及我外祖父家走动很多。父亲虽然在大队工作,但为人公道正派,厚道包容,不象干部们普遍排斥这种类似黑五类的知识分子。韩家的大女儿叫韩春梅,我多次吃过她的饼干,后来招工去了锦州,并在多年后由她的丈夫给大哥介绍了对象,就是我现在的大嫂。韩德裕常常到我家来玩。记得一次他和三哥、四哥在供销社“拉脚”丰收汽车上要了好几个苹果。主要是他们帮助司机抬苹果筐,司机看他们干活下力气,想吃苹果又不好拿,就出主意让他们把筐使劲向地上颠个几下,滚下来二十几个苹果,他们回来后分给我们一人一个,那是一个晚上,吃起来十分香甜,那是我吃过的最甜的“国光”苹果。据四哥说,还给姥姥送去了苹果,她老人家也吃了一个。最近大哥与韩德新通电话,健谈,77年'入本溪钢铁学校读3年中专,毕业后分入沈阳钢管厂设备科,这个厂当时是沈阳纳税大户,2017年底退休,精力充佩。

       经过了解,韩德裕和他哥韩德新都住在沈阳市和平区,一个在沈阳钢窗厂,一个在沈阳钢管厂。韩春梅为锦州女儿河纺织厂下岗职工。 韩文贵2010年去世,享年88岁。

       

       



         再往西第五家是老高家,高振兴是小屯的又一个医生。早年在兰州担任医生,妻子是浙江人,没有工作。在六十年代困难时期,城里吃不饱饭,而柳家地广人稀,能够吃饱饭,就自愿从甘肃省城调回了辽宁,先是担任柳家公社的赤脚医生,七年后调到公社医院担任会计。赶上精简人员,又把他调到离家十多里地的八家子村担任赤脚医生,五年后才又调回柳家乡医院,先后担任会计、医生、院长。他的女儿高巧云是一个美丽的农村姑娘,差点成为我们的大嫂,事实上已经和大哥订婚了,后来因为两地的原因,不能随军的原因,而分开了。我曾经清楚的记得,在过端午节时,去请未来的嫂子来家里吃饭。那时大哥还在部队,她扭扭捏捏地来了,不怎么说话。后来,她成了我的师母——中学牛俊义老师的夫人。

       




       第六家是王海英家,紧挨着西边的一个水坑也是个垃圾坑。他是王恩福的儿子。此房子以前是老陈头居住,他曾在院子里堆积了很多杂物和垃圾。他过世后,房子由亲戚转卖王海英家。

       第七家是王会双家。第八家是王会文家。第九家是赵洪涛家。第十家是李永生家,以拾破烂为生,原为陈双叔叔陈继友房。


     

       转回来, 从陆万成舅舅家向东,第一家是刘福贵家。曾经,五十年代初期,我祖母在世时,刘福贵的姐姐,曾来陪伴祖母过了几年,帮助料理家务。刘福贵的父亲早年过世,与老母亲一起过日子。老母亲绰号老无能,真名却被人们忘记了。为什么叫这个绰号,我始终没搞清楚,大概是没什么本事吧。但老无能是很有福气的一个老太太,儿子媳妇都十分孝顺,福寿双全,大约九十岁无疾而终。

        




          第二家是靳凡贵家。靳凡贵是老靳家四个儿子中的老三,他媳妇叫赵敏。他是家兄三哥的初中同班同学,他的媳妇是家兄四哥的同班同学。靳凡贵家是小屯很显眼的用红窗帘的人家,在晚上尤其明显。靳凡升现在腿脚不好,走路已经一瘸一拐的。他是柳东村的铁匠师傅,铁匠房就在队部大院。夏天炎热,常下身皮裙上身赤膊打铁。火星子偶溅身上,混不在意。那时东北冰雪道路多,需给马蹄子钉掌,防止打滑。烙铁烤焦马蹄子的味道也是颇为好闻的。可能是几个月难得闻到肉味的原因吧。

       



           第三家是鄢玉国家,他是我的小学同学。记得他在小学时就身材高挑,但贪玩不学习,上课立正回答不上问题,被老师讽刺象根竹竿,高高的,空空的。

      




        第四家是张五家。张五也是我的小学同学。张家孩子五个,缺吃少穿,尤其是春天时,曾在屯里几家借粮。后来,石油六厂招工,村里照顾他家张老大成了临时工。几年后家里渐渐缓过劲来,老大娶妻生子,全家日子好过起来。可是飞来横祸,张老大从石油平台上失足摔落,性命保住,但摔伤了背脊。因是临时工,伤好拿点补偿后就下岗回乡了。昔日挺拔的身板,渐渐佝偻起来,越来越象一个老人。张老大大名叫张奎义,绰号张老虎。他年轻时长得虎头虎脑,虎背熊腰,很是帅气,所以得了这个外号。自从外出打工从脚手架上摔下来后,落下了残疾,腰背越来越弯,最后弯成了近乎九十度,不能再弯了。睡觉只能侧身,一副本来壮实的腰杆再也舒展不开。虽有残疾,人很乐观,见人总是笑眯眯的,爱开玩笑。

     




             再往东第五家,是王大志家,他是王森林大叔的儿子。

     





         再向东第六家,是周建东家。他家是购自老于家。于恩友、贺淑芝都曾是老师。于恩友身体瘦高,先是担任中学老师,后转入乡上担任秘书,升任副乡长、乡人大常委会主任直至退休,退休前已经搬家到柳家中学南边居住。于恩友今年六十七岁。贺淑芝是我的小学老师,眼大有神。我在小学时曾到他家去玩,看到贺老师做饭而于老师在园子里铲地,两人一个说:“开饭了”,一个说“再铲一会儿”,感觉他们夫妻其乐融融。他们有一儿一女,大儿子小名叫“五一”,因为出生于五月一号。他们两个孩子都很有出息,成为小屯继老姚家、我们家之后的第三家大学生。目前儿子在锦州石油六厂工作,女儿在上海。老两口在上海与女儿一家共同生活,有时也到锦州儿子处。

        




         第七家是姚广武家。曾经脾气很大,自家打架时将家里的窗户玻璃全部打碎,然后号称要“重建家园”。曾担任大队民兵连长和生产队队长,是农村的“好把式”。

      





       第八家是王中锋王中元家,他们哥俩都是黄头发黄脸堂,双双打光棍,因黄发黄连被人称为“新沙皇”。曾经他们哥俩给自家草房蓄草,中锋在房顶上喊:“中元,给哥来块泥”,被屯里许多人听到,从此,“给哥来块泥”就成了他们的代名词。目前两人都已过逝,老宅是草房子,无人再买再住,已近坍塌。

         第九家是刘福山家,第十家是王大勇豪。





          再往东第十一家是王振海家,他小名长江。在直向北面原房春文家的屯路西侧。印象中,外祖父常常到王长江家去串门。王长江外号“没血”,他家在小屯最穷,两口子身体都不好,干活没劲。因为他家的两间平房几近倒塌,生产队派社员出工,无偿给他家翻盖了两间平房。他家东房山子有一口井,没有洋井的时候,村东头都上那里打水。王长江媳妇五十多岁就病故了,她最经典的一句话,“扎屁蹦眼”,说的是有一次她儿子王大军在井边玩耍,她赶紧招呼:“大军过来,别掉井,看”扎屁蹦眼”。小屯里都传这句话,成为了经典的玩笑话。

       




           王长江家道东,是第十二家刘江家。刘江是刘福义的儿子。刘江家购自老戴家。老戴家可谓命运多舛,在七十年代迁入小屯,在迁入的那年夏天,家里的大闺女得的大脑炎的病,不幸病亡,当时屯里人都对那么年轻姑娘的去世感到惋惜。大儿子叫戴红星,小名戴大力,在小学高我一届。他三十多岁时,半夜肚子疼,媳妇胡乱找些药给他止痛,但是突然就咽气了。那时农民得病不轻易去医院。人们猜测可能是急性阑尾炎导致的穿孔和流血。戴红星母亲是小屯姚广玉的亲妹妹,满脸雀斑,外号“戴麻子”。戴红星的父亲瘦高个,六十不到就去世了。老戴家二儿子下落暂不详。我们感觉,屯里的这条土道,颇多怪异,原房春文一家冲道,房春文突然全身无力,总治不好;王长江一家也是多病多灾;老戴家更是多位早早病故。

        




                 第十三家是靳凡荣家。靳凡升的儿子和老四靳凡梁,叔侄两个出生在同一年。靳凡荣与我家兄大哥同龄。他家东侧就是小屯东边地和大片的农田。靳凡荣曾把东边地的湿地全部开为水田。此房原为孟祥达、王凤云一家居住的三间平房,靳凡荣后翻盖的楼座子。王凤云是柳家中学语文老师,后来调到北镇广播局担任编辑。孟祥达是北镇报社总编。两口子在小赵家屯居住了七八年。到1986年,我最后一个考上大学,至此,我们家兄弟五人先后通过参加和升学考试,成功进入城市学习和工作。当年,颇有小赵家屯情结的王凤云,曾专程找到已在北镇司法局工作的我家三哥采访。采访稿件先后发表在北镇日报和辽宁日报上。

        



              总计陆万成往西十一户,往东十三户,计二十四户。

                                                                                          


                                                       (五)

         第五趟街。  第五趟街集中了小赵家屯的老街老户老房。最东边第一户是紧挨大片农田和东边地的五麻子家,原是老李家族老宅。五麻子至今单身,已入刘大院屯前面的柳家敬老院养老。印象最深的是,五麻子不识简谱,却吹的好口琴。只要听到调或者能唱的歌曲,都能够吹的曲正腔圆。他的房子卖给李国钢儿子,翻盖了楼座子。

      



          自东向西第二家是王岗和于福彬家,买的老周家房子。

        





         第三家老靳家,老人叫靳少富,过世后,现在由靳老四靳凡梁居住。老靳家族是个聪明能干的家族,开铁匠铺,开油坊,开磨米磨面场房,开荒种水稻,在小屯里风生水起。靳凡贵的妹妹靳雅琴是我的小学同学,清秀多姿,初中时曾来还我书,被二哥赞为小屯第一美女。刚二十岁就出嫁到东青堆子了。再未见过。

      




         第四家,张魁山家。原来是于振铎家。他有四个儿子四个闺女。几个闺女分别嫁给了夏家岗子、小屯两个大户老李家和老刘家,小女儿于素琴后来到盘锦定居,担任小学音乐老师。老于家第一次搬家到二界沟钱首先在我外祖父家旁边居住,在南北道上晾晒过海带漂子。后来全家人都搬到盘锦二界沟居住了,因为二界沟地震厉害,全家搬回来。于振铎大概是1930年出生,读过私塾,在小赵家屯算是文化人,能写春联。1960—1963年,担任小赵家屯生产队的会计。后来村民选举,把他选了下去,家父继任会计直到到大队工作。所以选下去,当时可能老百姓认为他有点奸滑。但是家父认为他是一个认真的人,做事珍惜。家父在大队担任主任时,曾委托他负责小队打井和办理伙食,不象其他人稀里糊涂,认真仔细,买菜盖戳,按手印,十分到位。以后小队分开后,他又当了会计和两三年村民组长。他家的搬家,可以用“三出三进”来概括,三次搬家到二界沟,三次回来,最后一次还是和四儿子于四嘎达回来了。最后在小赵家屯过世。

      故乡民谣道:二界沟,三件宝。蛤蜊皮,不扎脚;大姑娘丢了娘不找;小伙子跳墙狗不咬。二界沟是盘锦市大洼县临海的一个小镇,距我家乡约一百五十华里。屯中的老房家,老于家,在二界沟都有亲属,后来两个家族都有人搬到那里去住,就把这个民谣带回家乡。小时候,虽然不甚明了民谣里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却是很羡慕那两个家族,能有门贴着大海的好亲戚。童年的我,是多么的向往大海啊。民谣体现了渔村生活的纯朴和粗犷。”

       于振铎家搬家后,卖给了张三家。后又卖给周柱子家。关于周柱子,我曾经在回忆童年的一次打架时,写道他。“当时我六七岁,节气是冬天。三哥和我与一群孩子在姥姥家后园玩类似"扛大车"的游戏,先过关者最后将砖头扛到终点格子里为胜。那时冬天各家的园帐子大部分都打开了,只有靠街的一面还有保留。我们正玩得欢,周柱子,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非要加入进来,并让我和三哥别玩了,"滚一边去",而我们正玩到兴头上,不肯退让。三哥十一二岁,我们和周柱子撕巴起来。正在吃亏挨摔时,二哥从姥姥家出来加入战团,好象也有老周家小子帮周柱子,我们还是落了下风。最主要表现是被摔的跟头把式的。突然,姥姥家帐子被踹开一个大口子,一个人忽地冲上来抱摔周柱子,是大哥闻风赶过来了。大哥二哥三哥齐上摔倒了虎背熊腰的周柱子。瞬间他又爬起来撕打,我插不上手,就捡起一块土坷垃,甩过去,不巧正打在大哥头上。"别乱打",大哥喊。我又捡起一块冻土块,凑近周柱子使劲甩过去,正中他的额头,立即出了血,周柱子捂头,大家都住了手。那时打架,只要一方受伤,则立刻休战,这似乎成了规矩。不打不交,以后二哥和周柱子还成了好朋友呢。有一次,屯里来照相的,二哥和我以及周柱子、王福林等还在南园子桃树下照相呢。那时候我年纪尚小,首次经历打斗的场面,被人说下手狠。实际上是有哥哥们在前顶着,才胆壮如豹子的。”周敬东小名周柱子,他哥叫周敬远,小时候得肺病,肺子切了一半,留下来残疾,干活没劲,走路栽了膀子。他爸妈都是河南人,五六时年代迁居小赵家。老两口为人善良,勤劳肯干,一辈子不与人结怨,只是河南口音至死未改,人们听着似懂非懂的。老两口在屯里共享一个外号,周老毯儿。上世纪九十年代,老周头忽然想河南老家了,就回了一趟。到家一看,很多亲人去世了,家里剩下的亲人都很穷,家里来人住不下,有的抱起被褥,临时住到村边树底下。老周头回来就大病一场,没能熬过去,很快就过世了。老伴在他走后几个月也随他而去。姥爷和老周头关系非常好,经常去串门。周家老两口去世,姥爷伤心了好长时间。

       




           老周家搬走后,卖给了于国彬家。





         

          





           第四家,三间平房,是公社为落户小赵家屯的"五七大军"马大军一家所建。小屯马大军真实姓名不考。因为他姓马,是“五七大军”,所以就被叫做马大军。“五七大军”的时代背景是:1966年5月7日,毛泽东主席就一份部队搞副业生产情况的报告,给林彪写了一封信,全面阐述了他一系列社会主义的构想。这封信就是产生过重大历史影响的“五七指示”。“文革”开始以后,大批干部都按照“五七”指示的要求,来到了农村接受锻炼和改造。方式有两种,一种是专门建立“五七”干校,按照准军事化建制,进行集中劳动;另一种是带着家眷分散到农村落户。我们的县里就有数百位这种下放干部,属于第二种,带着家眷分散到各村落户,统称“五七大军”。我家所在的小赵家屯,也竟然分配来一家知识分子。我曾经如此回忆:站在小十字街,我想起“五七大军”那高高的个子,想起我们兄弟三人冬天捉了一水桶的鱼,家里吃不完,傍晚我们平生第一次抬桶沿街叫卖,都害羞的不敢大声吆喝,尤其都怕遇见自己的同学。折腾一大圈,一条也没有人买。后来村东老人出主意,去第二趟街“五七大军”那里,全屯挣工资的数他最大方。所谓“五七大军”,就是因文革五七指示而下放农村的知识分子。平时大家就把五七大军作了他的外号。实际上他姓马,有时就叫他马大军。我们到他家门口叫卖,果然他就出来,买了一半桶,给了两元钱。七十年代那可是一笔大钱,尤其对我们小孩子来说。当时,马大军几乎每天都去供销社打二两酒,买半斤饼干,饼干就酒,边走边喝。有时随手把饼干给旁边眼巴巴跟着的孩子吃。现在想起,行路喝酒,恐怕是他下放农村后心中郁闷的原因。据说落实政策后,他回城也依然沉溺酒中,冬天在城市街头过世了。

       家兄三哥完整地记述了落户我屯的“五七大军”的情况。

       三哥写到:一九七一年,我们小赵家屯分来一户“五七大军”,一家四口,祖孙三代,住在北街东头,离青年点不远。

        老者,又高又瘦,神清目朗,七十上下年纪,原是沈阳某大学中文系的教授。老者为人谨慎,从不乱说乱动。据说写得一手好字,但是小队、大队干部想请他写写板报了、宣传标语了,他都是婉然谢绝。有人为此问过他儿子,儿子说,老爷子是怕写错了话,上纲上线。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了。老者有一善举,每逢春节,都要给生产队买些年画,贴得队部满墙都是。老太太呢,有一副很慈祥的面容,不说东,不说西,只是操持家务。小的,十五、六岁,是个女孩儿,长得水灵灵,娇嫩嫩,她的出现,使屯里所有的村姑都显得灰头土脸,黯然失色。女孩儿的妈妈和爸爸离婚了,就没有随着这个家庭下放到农村来。女孩儿很少出门,从不和同龄的孩子们一起玩耍,谁也猜不透她整天窝在家里做些什么。中年人,也就是老者的儿子,漂亮女孩的父亲,也是瘦瘦的,一头乱发,一张英俊的脸。据说下放前也是大学教师,曾经有过大好的前程,却给下放到了农村。中年人是这个家庭唯一抛头露面的人,经常被公社邀请参加各类宣传活动。因为他姓马,是“五七大军”,所以就被叫做马大军。

       马大军一家四口,自打来到小赵家,直到一九七七年回城,长达六年的时间,没有谁知道他们的真实名字。人们只是羡慕他家,因为他家是小赵家唯一吃皇粮,挣工资的有钱人家。

       记得有一年秋天,大哥和王才林淘了很多的鱼,吃不过来,就让我和四弟到屯子里去卖。我俩从装鱼的水桶里挑选中几斤个头比较大的鲫鱼,装在小把梢里,一人拎着鱼,一人拿着秤,沿街去卖鱼。我俩谁也不好意思呦喝,碰到街上有人,就小声问一句:“买鱼吗?”从前街走到后街,也没有卖出一份。后街的周姥姥给我俩指点:“去马大军家问问,他家有钱,这么好的鱼,准买。”走进马大军家的院子,马老太太迎出来,一问是卖鱼来了,果然全买下来。一秤,三斤半,一元一斤,应该三块五角钱,老太太给了四块钱,不让找零,当然也没钱找。回到家中,大哥和王才林正坐在炕上等着呢,一高兴,赏了我和四弟每人五角钱。

        马大军一开始经常被邀请参加公社的活动,后来却渐行渐远,直到公社不再找他为止。为什么呢?因为他染上了酗酒的毛病。马大军酒喝得越来越凶,喝得一张英俊的脸没有了血色,一副挺直的腰板像是没了脊梁。黄昏时分,屯里的人们经常会看到他从西边供销社的方向,摇摇晃晃地走来。身后背着一轮血红的夕阳,一手拎着酒瓶,一手拿着一根麻花,走啊走,一口麻花一口酒。很多时候,他的裤裆都是湿的,他也浑然不觉。那时候,麻花可是稀罕物,老百姓没谁能舍得买给孩子们吃。时间长了,人们就送给马大军又一个外号,叫马大麻花。马大麻花一出现在村头,在街头玩耍的孩子们便会凑上前去,向他讨要麻花吃。他也大方,一个孩子瓣一块。孩子们一边吃着麻花,还一边取笑他:“尿裤子啦!尿裤子啦!”后来,他不再给孩子们麻花吃,而是在衣兜里揣上饼干,孩子们一围上来,就每人发一块。有一次,我也壮着胆子向他要,仅要过这一次,得了一块饼干,香香的。怕父母知道了挨打,以后再也没要过,只远远地看着别的孩子围着马大军转。也有大人管他要酒喝的,他紧紧护着酒瓶子,一口也不给,只把剩下的半根麻花全递过去。真是宁舍财,不舍酒。

      马大军一家人的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下去。六年后,到了一九七七年,终于熬到全家回城了。马大军家回城的两年后,大队有人去沈阳办事,特意去看望他们一家子。回来后说,老马头身体硬朗着呢,老伴身体也好,孙女考上了大学。只是马大军已不在人世,大冬天的在外喝酒,醉卧街头,冻死了。

       马大军一家迁回沈阳后,平房为房春文购置。此房直冲道路,不利几任房主,尤其是房春文,本是退伍军人,担任生产队长,年富力强,却突患怪病至体力丧失,直无缚鸡之力。识风水的说是他家房子冲道拦路的原困。后为弟房大全购房,但未入住,房子空置。后房大全买了原齐恩厚的老房。这老房也是齐恩厚购自赵志复。

       




             再往西,第六家,是王振海家,第七家是田宝福家

           




         第八家是李国山家,他是李少堂儿子。第九家是刘福山家,已在村前购房子,现老宅已空置。

        





            再往西第十家是王中江家。他是王中海的兄弟,我小学同学王镜的老叔。

       






            第十一家是李凤海二姨夫家。二姨是母亲的姨姊妹,有一米七的身高,风风火火的大姨因病在四十九岁过逝,二姨夫在前年过逝。他们有三个孩子,两儿一女。小时候我经常到他们四间草房的家玩。保仓大我一岁,机灵能干,每次我们一起参加学校农忙活动,常常干完后利落地帮助我。与王大芝结婚生女又离异,孩子由父母抚养。后到黑龙江闯荡,又远赴山东,结婚生子。据父亲讲,去年二姨夫病时曾被保仓接到山东治疗。我与保仓已近三十年未见了。保辉小我一岁,朴率能干,上学时常是长跑冠军。初中辍学后学了瓦匠,走南闯壮,家业尚可。小女儿小新在本屯结婚,我已经几十年未见,还是她七八多的印象。二姨过世后,两家的走动就变少了。有时回乡,请姨夫来父母家喝酒,几次醉酒,母亲见他年老体衰,怕喝出毛病嘱我们让他喝酒了。目前二儿子李勃住在翻盖后的新宅里。

       



          再往西第十二家是李四家,原是他父亲李少春的老宅,原来青年点的三间草房也归了李少春家,老人的女儿曾经当过我的小学语文老师,我曾与房嘎和张五多次到她家补课。李四合并两处宅基翻盖楼座子。

       




           再西第十三家,是王大旭家






          第十四家是王森林大叔家





          第十五家是刘福义家

       




           第十六家是老鄢家。据说老鄢家是清朝大臣年羹尧的后人,治罪后家族把年姓改为鄢姓。目前鄢家老宅已闲置。

         




          再往西第十七家是老赵家,小赵家屯立屯之初的第一大户。解放前老赵家是个大户人家,住的地方是有名的赵家大院。老赵家房身高,以前村里一发水,老百姓就常常跑到他家去躲避。当时因他家住房宽地基高而被称为赵家大院。赵志双(大家都呼他赵三)目前居住,已翻盖新房。赵三家过来是原赵老歪家。赵老歪老人,因嘴长得歪,故得此名。他老人家虽然嘴长得歪,说起话来可是伶牙利齿,是小村的一个响当当人物,凡是村里的大事小情,红白喜事,都离不开他,是个大支客。赵老歪共有三个儿子,分别取名志文、志武、志刚,可惜第四个儿子没有生出来。在最后几年搬到了盘锦大洼赵志刚家,并在那里过世。

      赵老歪的房子,后来由他哥哥赵玉阁的大儿子赵志复翻盖了三间瓦房。 赵志复是小赵家屯的赵玉阁的长子,在村里负责开拖拉机,盖了三间瓦房。他是我家大哥的初中同学。前几年的一个冬天过了元旦,他在柳家的好朋友于树春办事情,他骑车去喝酒。回来后,又在小舅子家里,和大舅子小舅子三个人,又喝了一顿。正巧他的连襟妹夫找他,请在家里又喝酒吃饭。他是海量,但三顿酒,也是明显多了。头脑还挺清醒,和连襟告别后,上了自行车,就从尚驿站出来,向小赵家屯方向骑行。当年,省道修完路后把原来的浅沟都抓得很深,里面积水结了厚冰。他从屯路猛向省道高坡上骑,并向右拐弯,哧的一下打滑了,直接摔倒了道南的大坑里。当时,天还没有全黑。大坑南尚驿站有一户人家,和赵志复从西边外论还有点亲戚。他家闺女恍惚看见了一个人掉入了大坑里。闺女告诉了他爸爸,正在喝酒。说了句:“谁管那个,谁乐意掉就掉进去”。这家人不咋地,第二天知道是亲戚才后悔,是谁都应该去看看。至少能救出来上医院,因为赵志复身上没有多少伤,就是冻死的。第二天,赵志福的闺女到青堆子去上学,听说有人在冰上冻死了,她也知道她爸爸一宿没有回家,就马上跑过去,认出是她爸爸。就马上回去告诉了她妈妈。后来赵志复的大闺女也从外地赶了回来。父亲说,当时他也赶紧到南道去看。死时赵志复才四十八九岁。赵家老二赵志刚后来搬到台安四台子。

       





              再西第十八家是原齐恩厚房,原为赵玉阁老宅,后由赵志复翻盖三间瓦房。现由房大全家居住。

                 





           往西把道边的是第十九家刘俭家,南面正对着原来我外祖父的三间草房,现在对着陆万成和王振东的两处楼座子。刘俭是刘福荣的二儿子。我家祖父自宇宙屯搬入小赵家屯,第一次的住宅,就是这里原来的三问草房,与老赵家老大赵玉阁为邻,后我家在前街新建住宅,此房卖给复转军人老韩家,他是参加过抗美援朝的伤残老兵,小时候我们曾经到他家里开展过拥军优属活动。目前几经转手到刘俭家并翻盖楼座子。

      





            过道西边第二十家是老齐家,老齐家曾经是我屯的第一位医生,他是柳家的赤脚医生,说话爱磨叽,外号叫小豆腐齐恩海;齐大夫过世后,老宅由二儿子齐箱居住。

     




            第二十一家是吴庆富家。吴庆富叫我父母姑姑和姑父,与我们同辈。曾在几年前多次来家和父亲喝酒。后来身体不行了,一喝就多,母亲就让父亲与他少喝了。吴庆富过世后,由二儿子吴二居住。吴二是四哥初中的同班同座同学,他也是我家的常客,和他哥哥一样很多时候是灿烂憨厚的笑容,同样是农村的好把式,干啥象啥。老吴家有大春和吴二两个儿子,还有一个妹妹,是我家的远房亲戚,曾常年到我家来串门。

      




            第二十二家是刘简家老草房,他爸刘福荣和妈妈居住先后过世,老宅空置。家兄三哥在《往事如烟之扁担打鵏》中回忆了刘福荣的往事:“大鵏,一种大型鸟类,比鹅还要大很多。据老人们讲,大鵏,在上世纪的五、六十年代,在我的家乡,曾经很常见。每年的春秋两季,大鵏进行南北迁徙时,就会在家乡广袤的田野里停留。刘福荣一扁担打到一只大鵏,是我从小就听说过的故事。这是上世纪六十年代的事了。秋后,刘福荣带着扁担绳索,去大地里拾柴。那时家乡刚刚架设电线,过了牛犄角(地名),前边的大片田地里,正有两根电线凌空穿跃。走到距电线底下不远,刘福荣就看到一只大鸟点地而飞,有些踉踉跄跄的样子。“是大鵏!”刘福荣不容多想,提着扁担就追了上去。紧赶了几十米,追上那鸟,一扁担拍下去,将大鵏打死。一只大鵏,重达十来斤,刘福荣也顾不上拾柴了,扛着扁担,身后挑着大鵏,喜洋洋地回家了。此后,人们会经常在电线底下拣到或者捕到各种鸟类,比如大雁了、野鸡了......原来,这都是电线惹的祸。对在田野里横空出世的两根细细的电线,在鸟类辽阔的视野里,是很容易忽略的。它们依旧象往常那样迁徙和捕食,一但撞上电线,轻者受伤,重者致死。所以,那只可怜的大鵏,才会被刘福荣一扁担打死。两年后,这种事情就很少发生了。大概鸟类也学会与时俱进,也知道规避风险了。古人守株待兔不成,现代人,守着电线等鸟来撞,也不成了。”刘福荣媳妇外号叫刘大嘌(pia三声),牧马人里有个郭嘌子,就发那个音。被起了这个绰号,大概缘于她爱串门子,喜欢扯些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话。刘大口扁迷信鬼神,好象一辈子都在和鬼神打交道。曾经被跳大神的用铁线穿过鼻孔牵着走,又有算命的说什么他家院里埋着口井。女儿长得俊俏,初中时学习很好,大有希望考上重点高中,却忽然得了一咱莫名的病症,只好缀学在家,误了一生。

       



               第二十三家是房庭贺家。房庭贺和房庭柱、房庭勤都是叔伯哥们。房庭勤曾经是小屯的生产队长,很有心计。又一次和王福林骑自行车回小赵家屯,说话都是先动嘴唇不出声,默念一遍再说话。后来搬家到盘山二界沟,小屯里没有了直系亲属。房庭贺家原是老草房,目前由二儿子房春武居住翻盖楼座子。他们家老大叫房春文,1949年出生,部队转业回屯后,成为小屯的生产队长,居住在小屯东侧向道的一处草房里,突然得了怪病,浑身无力,四处求医未能去根。也有人说是房屋犯了风水。之后他们搬离,再住进去的人家依然不长久。如今那处草房,已经倾倒荒废了。房家老二叫房大全,大名房春双,家里贫穷,他是我大哥少年时的朋友,和我大哥捉鱼,割草,捡粪,收秋,甚至未到实际干大活年龄就开始挣工分。后当了小屯老刘家的养老女婿,上门入赘到老刘家。他家老疙瘩房春权,小名房噶,是我的小学和初中的同班同座同学,是我自小的好朋友,我曾经无数次到他家找他玩,也多次一起去淘鱼打鸟。曾经学习极好,可惜到初中后未能坚持掉队辍学了。后来结婚当了上门女婿,搬到东青堆子居住。他的哥哥是房春文和房春双,

      


             第二十四家是吴庆富老宅,他爱人是房庭柱的大女儿房桂英。他小舅子房春厚(房嘎纠)曾住过一段,也已过逝。目前已闲置。房春厚自小体弱多病,脖子上下巴处长个瘤子,所以人们给他起了个外号“房嘎纠”。后来做了手术,但留下了很大的伤疤,象没有下巴似的。家兄三哥在《往事如烟之房兄春厚》中写道:“房兄讳春厚,长余十几岁,以种田牧牛为业,幼而体弱,长而家贫,终生未娶。余少年时,常在外祖父家挑灯夜读,而房兄亦寄宿于外祖父家,其间两年有余,与余交往甚欢。余知其不贪小利,乐于助人,感情丰富,实诚厚道,每每欲干事业,却屡遭小挫,常叹力不从心耳!余尝谓长兄曰:“我兄弟他日如有当老板者,可聘春厚作管家,决不擅动一草一木,一分一毫,诸事尽可放心。”余结婚之日,赠我笤帚一把,床单一条,云“家贫无所资,聊表寸心”。余每次回乡,其闻之必来相探,饭不吃,酒不饮,与其零用钱亦婉拒。一一年春节,余在街上见其趄趄拄杖而行,知其病也。欲邀其来家小坐,但微笑不言,仅摇首而已。莫非自思中风后病体难堪,怕遭嫌弃么?清明回乡,闻其已长眠于九泉之下矣。余至新茔小伫,见黄土未干,而斯人早逝,不禁怆然!方知其自念身处迥途,怕有烦扰矣,殊不知我虽读书在外,亦一平民耳。呜呼,失一好友,悔之莫及!特赋拙诗一首,是以为记。恨无滴水报殷殷,遽尔春来不见君。二十年前曾馈帚,今来持与扫孤坟。”

       



          第二十五家李凤春家。家兄三哥在《小村人物传之李凤春》中写道:“在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农村生产队里,如果能当上车老板,那绝对是令人刮目相看的。尤其是赶着一号大车的,可称得上是地位仅次于生产队长的二号人物。在我记事时起,直到生产队解体,李凤春一直是响当当的执鞭一号大车的车老板。一号大车,是生产队唯一的车身最宽最长,并配有最精壮的三匹马的大车。每天早晨出工,只见李凤春端坐在车沿的左前方,眉毛一扬,大喝一声:“驾!”长鞭一甩,马蹄哒哒,铃儿叮当,真是威风凛凛,神彩飞扬。后边依次是二号、三号直至八号大车,越是往后排,越是羸马破车,赶车人的神气劲也就逊色很多。李凤春能执一号大车的马鞭,主要还是他的水平高。在他的摆弄下,三匹马拉着大车,跑得又快又隐。别看他把鞭子抡得高高,鞭梢甩得山响,可是鞭子落在马背上,如同蜻蜓点水,不痛不痒,那三匹马却被他驯得俯首贴耳。一号大车还有个特权,就是跑外“拉脚”的机会多。所谓的“拉脚”,指的是到城里去给供销社进货,吃的喝的用的,装满一大车。中午下饭馆,路上揩点油,在那看见饼干流口水的年代,真真让人羡慕啊。有一次李凤春赶车去沈阳“拉脚”,头一天赶早儿去的,回来时已是第二天晚上了。我们几个小孩子正在生产队院里捉迷藏,看见大车进院,游戏也不玩了,都跑过去要吃的。李凤春一边嘴里说着,“别急别急,都有份”,一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把饼干,每人一块。孩子们吃完缠着再要,李凤春不干了,扬起鞭子,空中啦地一声炸雷,顿时,孩子们一溜烟似地跑散了。李凤春卸完马,牵马入圈,回来从车板的垫子下面摸出一瓶酒,揣到兜里,象揣个金元宝似地回家去了。李凤春嗜酒如命,是我们村里公认的头号酒鬼。那个时候,酒是贵重的奢侈品,天天有烟抽,顿顿有酒喝似乎是人们的追求的最大享受了。李凤春是赶一号大车的,所以他有比常人多的渠道,即使不是顿顿有酒,最起码的,能保证天天有酒喝。李凤春喝酒不挑菜,园子里掐几颗葱叶,蘸着大酱,一斤酒就下肚了。大概谁也没测过李凤春到底有多大酒量,天天醉醺醺的样子,却走路不闪腿脚,说话不拌舌头,赶车不出差错,也不知道是真醉还是假醉。李凤春也有没酒喝的时候。一年冬天,上学路上,听李凤春的儿子说,他爸爸夜里遇到鬼了。后来据李凤春本人讲,那天晚上,李凤春赶车“拉脚”回来,已是半夜12点多了,当他从生产队往家走的时候,距老齐家大院大约几十米远近,发现老齐家东房山子墙外的路上,有一个一丈多高的怪物,混身雪白,走路声音就象是踩在碗叉子上,咯吱咯吱的。他吓得后背发凉,不敢再往前走,就抄近路往家跑,也不知翻过多少家墙头,越过多少秫秸帐子,一口气跑到家。从此,有二十多天一病不起。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李凤春看到的是什么东西,是幻觉还是确有其物,只是当时听上了年纪的人讲,老齐家东房山子,解放前有座庙,解放后扒掉了,老年人大多相信李凤春没撒谎。李凤春可能真的没撒谎,不然为什么一病二十多天,病好后也很久不敢夜间赶车了。所以,那段时间李凤春就没酒喝。偶尔去供销社打点散酒,并不解馋。一个寒冷的早晨,他赶车到北地干活,在地头,有几个社员跟他打赌:老李,没酒喝了吧?你要是光着屁股从这里跑到东甸子再回来,我们就每人给你两块钱买酒喝。李凤春问:当真?大家真的每人凑了两块钱,一共十元,用土圪拉压在地上。十冬腊月,天寒地冻的,李凤春三下五除二脱光衣服,一丝不挂地往东甸子跑。巧的是,东甸子的路上,有个女同志正骑自车经过,哪见过这阵势,吓得掉头就往回走。开弓没有回头箭,何况能赌到打酒钱,李凤春不管不顾地跑过去,大约二百米的单程距离眨眼时间就跑一来回。嘴里喷着哈气,哆哆嗦嗦地穿上棉衣,揣着钱,熬到中午收工,直奔供销社而去,终于又过了几天酒瘾。生产队解体时,领导考虑到李凤春赶了二十多年的大车,没让他参与抓阄,就直接把一号大车和驾辕的马分给了他。个别社员有意见,嘀咕几句也就不再言语。而李凤春却似乎没有什么欣喜之情,此后一直郁郁寡欢,偶尔赶车下地干活,也失去了往日的精神,每天三顿酒,村里人都说他泡在酒缸里了。大概生产队的解体对他也是很大的打击,所以更加嗜酒如命。两年后,李凤春患脑溢血去世,时年五十三岁。李凤春性格开朗,有风趣,爱逗乐,与人为善,不拘小节,吃苦耐劳,最大的缺点就是喜好杯中物,最后终于把命搭在酒上了。我现在仍清清楚楚记得当年李凤春逗耍我们小字辈顺口溜:我在沈阳赶大车,压死小鸡二百多。警察来抓我,我假装上厕所。厕所没有灯,我掉进大粪坑。我和大粪做斗争,差点没牺牲。”

        




          第二十六家是李凤鸣家。现由二儿子李洪日居住。我曾经在《童年钟声》中写道:“生产队老榆树前边曾有一口水井,那年淘井,李凤鸣穿全套皮衣(潜水衣)下井,后来他就在旁边磨坊里,搅拌地瓜秧子,被机器绞断了一只胳膊,当天就死了,他的两个儿子还在村里。这是生产队解体前发生的大事。李凤鸣一家三兄弟,三弟李凤海是我远房二姨夫,二弟是李凤春。”李凤鸣小儿子小名大丫头。李凤鸣去世后,他媳妇嫁给了公社兽医站的吴庆富。

       





          第二十七家是老高家,高振华是我初中的音乐老师,我从他那学会了《外婆的澎湖湾》。实际上,高老师教过我们弟兄五人的音乐。高老师现在牙都掉光了,装上了满口假牙。他曾经组建了中学的二胡乐队。那时二哥是乐队成员,经常排练,还上台演出过多少次。因为中学没有小提琴,二胡成为了主要的伴奏乐器。

       




         第二十八家是陆万举家,他是柳家中学的化学老师。买的原来房廷勤的房子。

       




           第二十九家是刘三家。原住范家,1990年搬来。

      



          第三十家是齐春文家。齐春文是齐恩余和陆兰大姨夫大姨的大儿子,购买的是陆青二姨的房子。陆青二姨生有四个女儿,在八十年代搬到盘锦二界沟居住,二姨夫刘福琴在去年过世。目前陆青二姨和二闺女生活在一起。

       



        第三十一家是杨凤林家,原来是陈玉廷家,把最东头,紧挨一大片农田。

       



             以上是第五趟的三十一户人家。 

                                                                                




                                                                         (六)

             第六趟街。最北一趟街,从西数,第一户刘振喜家,他是刘福荣的大儿子。

     




             第二户李国军家,他是李少春的三儿子。

          

              第三户是李国海家,是李少春的二儿子。



             第四户是李红星家,他是李凤鸣的大儿子,现在盘锦居住,老房子已闲置。

       




             往东第五户是李振国家。他是买的李国兴四间平房。

       




           往东第六户是吴大春家,大春兄是我三哥的童年好友,两人常常一起玩耍、淘鱼、捉鸟、干农活。三哥有一篇文章叫《大春捉鸟》,里面写到:“ 我们十来岁的时候,春天里的一天,我俩挎着菜筐,趟过新河,去劳改农场四大队的大地里挖野菜。那时候,四大队播种实行种子拌农药,治了病虫害,却坑了从南方飞来落地觅食的鸟。鸟吃了散落在表土上的玉米种子,重者药死,轻者药晕,因此就常常有人拣到中了毒的鸟。当我俩正要越过一个台田沟时,突然发现沟里有一个大鸟,扑楞着翅膀,想飞,却飞起来,只贴着沟底往前串。一定是吃了药的鸟!我一阵惊喜。大春眼疾脚快,口里喊着:“是串鸡!”一个箭步跃进沟里,撵了几步,往前一扑,将大鸟扑在怀里。只听大春“妈呀”一声尖叫,身子象是安了弹簧,跳将起来,慌慌忙忙从沟里爬出。我两个定晴一看,在沟里,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冷森森地看着我们,原来是一只猫头鹰。”

     “还有一次,打鸟遛鹌鹑,快踩夹子时,我不不小心冲走了。大春对我老大意见了。大春打鸟淘鱼样样在行。又一次在南甸子,盯住一个锅底坑,掏了很多鱼。那一次我和大春在牛犄角地里看到了一个香瓜秧子,约定成熟了一起吃。但过了一段时间我没忍住提前吃了,没太熟。对不住大春了。每年学校的割青草任务,大春都能轻而易举地完成。每次学校的捡粪任务,大春也完成最好。走路就带粪筐,捡满后不送回家而是找地方埋起来,最后统一挖出来交给学校。”

         

         第七户是马国宝前,当村民组长。

             往东第八户是王中华家。他曾经和李凤海二姨夫是亲家,李朋和王大芝离婚后,孩子由王大芝抚养,王中华帮了很多忙。早年,王中华担任生产队的会计。关于他,最印象深刻的是,他吃菜不能有葱花,会犯恶心。

            往东第九户是常守相和他二儿子家,他和李国志大叔是亲家。

          往东第十户是齐春天家,他是齐恩海的三儿子。

           以上是第六趟的十户人家。

                                                                                       (七)

             鲁迅说:“其实所有的故乡原本不都是异乡么?所谓的故乡,只不过是我们的祖先在流浪的道路上落脚的最后一站。”

   我的最小的家乡单位在小赵家窝堡,我尝试着为她写一个粗略的历史,以为历史与时光留印。

   小赵家窝堡,坐落在一块古老而又美丽的沃土平原上。

   从卫星地图看,小赵家窝堡位于辽河中下游冲击平原,介于几条大河东沙河、羊肠河和绕阳河之间,一条小河庞家河西岸。西面和南面为210省道,北面隔孙家屯及双家村与邻县黑山县、台安县相望,中间有大型引水壕沟为界。总体上小赵家屯及大赵家屯,与柳家乡政府和柳东村政府,共同处于一片矩形区域内,这个长方矩形由210省道及庞家河、北部大壕沟组成。

   从近处看,小赵家窝堡位于柳东村和双家村剪刀路的刀把位置,民居自南而北呈金字塔形,前些年,小屯长寿老人高居全乡首位。自从一条通往双家屯的土路,因为乡里向庞家河方向深挖了一条大沟而中断,路上也未架桥,慢慢道路变成了农田的一部分,有的地方是大田,也的开成了水田。好像风水就有了一些变化。实际上,我们分析,可能是原来的一条向西跨越庞家河通往柳家乡一个大村双家村的道路中断而成为断尾路,使小屯陷入了闭塞,影响了整体的发展。

   小赵家屯隶属辽宁省北镇市柳家乡柳东村,位于柳家乡政府所在地东三里处,柳东村政府所在地东三里半处。小赵家屯村西一里与大赵家屯相邻,东北五里与双家村相接,东五里与高山子监狱第四大队相望,北二里与孙家屯相倚,南面是国家战备粮库,再隔二里与尚驿站村相望;西南有宇宙村,西北有刘大院屯,皆在四里以内。东面分别与乡级公路中学路、村级公路孙家路、双家路相连,西面紧靠庞家河,南面连接省道201线,也叫中新路,距离另外102国道和沈大高速高升口20公里,距离京哈铁路高山子站15公里,交通便利。

   小赵家窝堡建制沿革如下:

   据考证,清末及民国初年柳家境内人烟稀少,为方圆数百里的辽西南苇塘。奉系时期,除从关内移民补充外,张作霖还派军队带家眷驻此垦荒屯田。驻军之村曰营,储粮之村曰屯。赵家窝棚曾为储粮之村,又因向东野分出一赵姓小屯,遂名为小赵家窝棚,至今已经有一百多年历史。据传,初成村时,为一赵姓人家居此,现柳东村中赵姓一族。后张王李刘等多族迁入,赵姓渐成小赵家窝棚小族,屯名一直如建屯之初。

   小赵家屯的行政区划,自建屯以来,小赵家屯一直属柳家段所辖。具体的时间节点为:

   1948年,辽沈战役后解放,随柳家村划归盘山县第四区政府管辖。柳家村政府位于柳家段屯内一户于家院内三间草房。

   1949年,随柳家地区划归黑山县大虎山区政府领导。

   1956年,进入农业生产合作社,撤销了大虎山区政府和柳家乡政府的行政编制。黑山县在大赵家屯设立柳家村人民政府。小赵家窝堡成立农业生产合作社,由村政府统管。

   1958年,随柳家村划入高山子公社,后单独成立柳家人民公社,柳东大队成立,管辖大小赵家屯等六个自然屯,分为六个生产队,小赵家屯为第三生产队,后分为两个生产队,东屯是第七生产队,西屯为第三生产队。我家虽然处于东西屯之间,但在生产上属于东屯。

   1960年,北镇县青堆子畜牧场成立,小赵家窝堡随柳家乡正式划归北镇县管辖。同年,县政府组织开垦小赵家屯、尚驿站屯、宇宙屯、卢家屯一线东侧大面积草甸,种植大豆,收成欠佳。

   1961年,新垦地转让辽宁省高山子劳改队,同年在小赵家窝堡东南建立国营高山子新生农场,成立高山子新生农场二大队、三大队、四大队和五大队,原高山子采石场为一大队。小赵家屯毗邻四大队及五大队。

   1983年12月,全面实行联产承包责,柳家乡人民公社改为柳家乡人民政府,柳东大队改为柳东村政府,立碑名小赵家窝堡至今。

   1987年,改为柳家满族乡,1990年复置柳家乡,小赵家窝堡无变化。

   小赵家窝堡的人口民族,目前以李氏家族、王氏家族、张氏家族、刘氏家族为主,另有房、高、赵、齐、靳、吴、姚等姓氏家族,皆为汉族和满族。

   小赵家屯气候温和,雨量适中,日照充足,适宜多种农作物生长,长期以来属于典型的小农经济,主要农作物有玉米、高粱、大豆、水稻、蔬菜等,水果有葡萄、桃等,野生动物资源有鱼类、獾子、鸟雀等。

   按村庄历史划分,包括解放前的地主时期、解放初期的分田到户、合作社时期、公社时期,生产率因农机的不足、化肥的匮乏、种子的低产,所以生产力低下,勉强糊口而已。改革开放后,小赵家屯在种植业、养殖业、建筑行业、服务业都得到了空前发展。全屯建屯伊始耕地1100多亩,经过多年的开荒,目前达到1200多亩。以高粱、玉米、水稻、大豆为主要生产作物,也曾经种过谷子、小麦、棉花等。如今通过科学种植,科学管理,年年获丰收,产量是改革开放前的10多倍。村民除在外打工的,在家创业的也不少。现在全村有专业养殖户5家,其中养牛的1家,养羊的1家,养猪的3家,另有日杂商店3家,在家搞建筑行业的3家。在外地搞小建筑行业的有3个工头,在外包地的2家。在家盖大棚种植蔬菜的有10家。

   小赵家窝堡社会事业因为人口少,不甚成规模,基本参与全村全乡的活动为主,自成体系的公共活动甚少。但小赵家屯村民热爱文化活动,积极参与全乡的运动会等。1948年解放后,群众自发组织高跷会;上世纪五十年代中期,参加柳东大队组织青少年演出文艺节目,宣传党的方针政策;1969年至改革开放初期,参加全大队成立的文艺宣传队,以戏剧、曲艺为主,在本村和邻村演出,深受群众喜爱;近年,小赵家屯小赌渐盛。解放前,小赵家屯大多为文盲,只有少数人读过私塾。1948年解放后,与全村六屯成立全日制赵家小学,县政府并在小赵家屯与大赵家屯中间成立柳家中学。1952年至1956年开展“扫盲”活动。后赵家小学改为柳家乡中心小学,并迁入乡政府北侧二里地新址。2013年,柳家中学并入北镇中学。

   历史文化上,小赵家窝堡的赶大集、瞎子说书、踩高跷、扭秧歌是民俗文化,屯民多户拜佛,少户信教。在解放前的前一百年里,柳家一带因多处是芦苇丛生的荒野,曾经胡子横行,但是很少骚扰这个小屯。解放后先后清算了几波土匪,民风就慢慢归于耕种和纺织为主了。

   小屯人物,小赵家屯几任生产队长为李少春、房廷柱、房廷勤、李洪臣、王中华、刘福山、田宝忠、房春文等。

   小赵家窝堡属于北镇管辖,但距离县城近百华里,且解放后多年交通不畅。相比之下,距离盘山县更加便捷,许多村民来自盘山县和台安县,更有的来自海边的二界沟镇。在文化和渊源上,受盘山县“南大荒”文化影响更大一些。我们相信,追溯乡村的历史渊源,填补文献空缺,总结乡村发展进程中的经验教训,特别是较详细地记录现当代乡村发展变化情况,有着特殊的历史价值、文化价值和学术价值,具有其他书籍不可替代的功能。

   诗人西格在《致故乡》诗中写到:“守得云开见月明,清茶几许棋未凉。得云开见故人,青梅竹马梦一场。守得你寻我而来,解我思乡不惆怅。故乡曾是一张网,布满童年与理想。如今这一场瞭望,我没有眼泪,故乡在我心上。”小赵家屯的历史和地理环境,对此地的文化有不可磨灭的影响,形成了屯里村民朴实、自尊、实干的性格,以及守望故土、不轻易迁移的传统习惯。随着时间的推移,可能有些影响在削弱,随着其他因素的变化,可能有些影响在增强。不管怎么说,这些特定的影响对于我们乡亲们来说都是永不逝去的财富,它们永远印在我们的文化之中,也刻在骨子里。毕竟,二百来年的积淀,地理环境的催化,我们没有理由抗拒,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关爱和留存乡村的文化和自然风貌。

    总计小屯现住户八十九户,从南到北的居住结构是2+8+14+24+31+10。全屯的居住中心还是在两条老街,即第四街和第五街。近些年,也有一些误入传销而失踪的人口。如韩宝福的叔伯兄弟,去交传销手续费就没回来。还有柳东村的马良,他儿子也是多少年没有回来。还有刘大院屯老刘家的女儿,参与传销后就失踪了。害的老人家要报鳏寡孤独,申请政府救济。 但总体上,小屯是宁静的。偶然的小赌博,小麻将,也是小打小闹,没有大的输赢,更没有多少纠纷。 也许,小赵家窝堡的二百八十来人,一栋楼就装下了。在可预见的未来,这里可能重新成为连绵成片的农田和草甸。 我想,此时的记录,是对历史的负责,对乡情的负责,对美好乡愁的永恒留驻。                                                                                                  

         这就是我的乡邻。祖辈人毕生在土地上劳作,居住陋室、粗茶淡饭,多已渐渐凋零;父辈人打拼一生,中年过后再次积聚余力,支撑着子女离开土地寻梦未来。 这又不止是我的乡邻。我的村庄是辽西南地区最普通的村庄,这样的村庄成千上万。在历史已过百年的村庄里,您的乡邻、他的乡邻中,该会有千千万万的这样的人吧?年迈的祖辈们反复耕耘脚下的土地,清苦一生,模模糊糊地期待着幸福的远景。父辈们想法变多了,在土地之上耕织之外摸索了新的路径,用仅有的力量,匆忙让子女远离土地。年轻一些的村民们眼界开阔了,早早做出打算,让子女离开土地,殚精竭虑帮助子女稳固着后方。也许,这是当下广大村庄的一种普遍生态。

       幸运的是,村庄默默无语,用宽厚的胸膛哺育着、接引着一代又一代。新的一代在渐渐成长,旧有观念和生活方式在悄悄地嬗变,新的生活方式正在酝酿、生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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