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倒影之遥远的三棵树
2018-04-13 10:2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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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年记忆中的三棵树,是我们亲爱的外祖父母的故乡,我从未去过的土地。回忆三棵树,感觉无比的遥远,那不仅因为三棵树是在交通不便的临县盘山县,更是因为这种遥远还穿越了几十年岁月,这种遥远具有时空的双重性质。然而,对三棵树的回忆,却充满了温馨,充满了向往,充满了亲情。因为,这是我们亲爱的外祖父母的故乡。三棵树,如今是盘锦市大荒乡三棵树村。早年,辽河中下游的盘山县地区,多是一望无尽的草甸子和沼泽地,迁来安家落户的村民,选择了只有三棵树的一片草原,建了第一个小屯,就取名三棵树了。遍查百度,全国的三棵树村有几十处。

                                                                       (一)

         据父亲讲述整理,再现了遥远年代外祖父母及其家族亲属的往事。

       你姥爷的老家在盘山县,但他们在三十年代就搬到小赵家来了。当年,你姥爷的父母在三棵树住,大概是在五十左右岁就没了,是在三十年代那场大水之前,所以我没有见过。他们二老的坟,是解放后土改,你姥爷从老家把坟起回来。就在北地那边的西地,起了两个坟头,父母埋一个坟,亲属又埋了一个坟,算是立个祖坟的地方。后来大平坟运动,全柳家公社的坟头都被平了。

       1931年前,你姥爷哥三个都在东青堆子东南的兔驮子居住,那是一片大洼地平原。你姥爷的大哥早就结婚了,有了两个儿子,就是你的大舅陆万山和二舅陆万才,还有一个女儿,你的大姨陆桂珍。你姥爷的二哥陆春林,娶的是刘福合的二姐,他的老丈人叫刘锢露,本名大家都忘记了。因为在年轻时他是个锔锅锔缸锔盆锔碗的手艺人,所以被人称为刘锢露。后来盖房置地,在当时也是一方财主,鼎盛时期在兔驮子有草田五百亩,在那里开荒种地近十年。当时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大儿子刘福合已结婚。二儿子由于不服父亲管,不愿意参加农业劳动,有一天被父亲逼迫下,去田间铲地,他实在是不愿意干下去,就把锄头一扔离家出走了。后来到沈阳自己创业去了,娶了老婆,开了客栈(相当于不挂牌子的妓院),在解放前的日子过得还是不错的。三儿子是个公子哥儿,外号叫刘老斗,根本不参加劳动,在不到二十岁也去沈阳创业去了,后来在建筑部门搞水暧工程。后来也是自己娶的妻子,在沈阳安了家。

       刘锢露大女儿嫁给房广田为妻,二女儿嫁给陆春林,陆春林就是你们的二姥爷,你姥爷的亲二哥。所以说你姥爷和刘锢露、刘福合一家以及房广田和他媳妇房机匠、儿子房廷柱一家都是亲戚。你二姥爷挺有本事,早年曾经从事过绿林生意。洗手不干后安居在小赵家屯。后来屯里的房家媳妇被绑架,他亲自出面解救出来。你二姥爷的前妻是房庭柱的亲姨,所以可以说他是房庭柱、房庭贺、房庭勤的姨夫。你二姥本是带孩子的寡妇,两人组成了家庭,并在连接南北街的路上打井一口。在无机压水井年代,这是全屯打水的主要井口。故这一带被称为井沿。

        具体发大水的情况,那是民国十九年,也就是1930年8月,辽河流域发了洪水。刘家和陆家都在兔驮子居住,那地方地势低洼,洪水汹涌,把他两家种的几百亩地淹成一片汪洋,房屋也全部倒塌,他们就在房盖上呆着,收些木材干草,在房顶上支起锅做饭,勉强维持几天。当时的房子都是草房,兔驮子一带大草甸子有的是草。房子就是搭架子搁木头支上,四周是泥墙,经不住大水的冲泡。庄稼颗粒无收,洪水常年不退。在那当时,是亲属用木伐子把他们两家接出去的。地主刘锢露也是经营十多年的土地都成了辽河泛滥区,没办法就搬到高山子平房村居住,大儿子刘福合落到柳家小赵家屯居住,陆家包括你姥爷和他的两个哥哥也搬来小赵家。(据母亲回忆,发大水之前,太姥爷带着全家,包括太姥和姥爷哥仨,在兔坨子居住。打草往高升卖,那时叫高平街。太姥和妈说过,姥爷哥三个,大姥爷干活慢,二姥爷干活最快。每次去高平街卖完草,哥仨每人都买些花生。大姥爷把花生带回家。二姥爷嘴馋,回来路上就都吃没了,一粒不剩。姥爷心眼最好,自己不吃,把花生全部带回来,送给亲戚一家一份。30年大水之后,发大水后才搬到得胜碑住,后来全家最后搬到了小赵家屯。大概民国三十年从得胜碑搬到小赵家屯。当时二姥爷先到这里落户,之后姥爷也投奔过来。两家挨着盖的马架子,一种带尖的两间小平房。后来姥爷受雇,到高升王老窝瓜那里染布,每年都挣些钱维持全家生活。后来又盖了两间大草房。一干十多年,到爹妈结婚后才慢慢不干了。)

       你姥爷的父母迁坟和重新安葬都是他们哥几个张罗,你姥爷花的钱,因为当时你二姥爷也没有钱。你姥爷的老家就是盘山三棵树和得胜碑一带。现在那里姓陆的还不少,但都没有多少家族血缘了,因为三五代应该是都知道的,尤其是出个大人物早就知道了。据说有个陆老神,是你姥爷的叔伯叔叔,在高升开了不少买卖,是个财主,其他就都没有消息了。你姥爷也曾经在高升开过染坊卖过布。

        你姥爷的大哥解放前就从小赵家屯搬到内蒙古一个叫突泉县的地方居住,突泉前后划给了黑龙江省、嫩江省、吉林省、辽宁省,到六十年代最终划给了内蒙古自治区。你大姥爷是带着你大姥姥和二儿子陆万才女儿陆桂珍到的内蒙,大儿子陆万山留在了小赵家屯。1947年或1948年左右,你妈妈七八岁的时候,曾经和你姥爷过去看望,在突泉县太东村太平屯那里呆了一年多才回来。实际上,当时国民党抓劳工,你姥爷被逼迫出劳工,但劳工总吃不饱,并且只给发霉的稀粥,人们都不愿意去,国民党就强抓劳工,人们都跑的跑,躲的躲,被抓住了还挨打。你姥爷一家就辗转奔内蒙古突泉去,投奔你姥爷的大哥。后来你二姥姥病重,收养的养子大头陆万奎还小,没有人侍候,就托人捎信请你姥爷一家回来了。你姥爷大哥的大儿子陆万山,也是你妈妈的叔伯大哥,先有一个养女,后来又先后生了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儿子名字叫陆久成,小名陆小宝。你大姥爷一直希望你大舅一家到内蒙去团聚,他们不大想过去。大概是五九年的时候,你大姥爷得了重病,就独自从内蒙赶回到小赵家屯。因为当时他大儿子家还在这里,算是叶落归根,不久就过世了,埋在了北地,曾经老陆家哥三个的父母坟茔在那个地方。这样你大姥爷与你大姥姥是两下埋的,因为你大姥姥跟二儿子过,至死没有再回小赵家屯。而你大姥爷就是想回小赵家屯死的。那时我和你妈妈已经结婚了,对这事都很清楚。1960年低标准时期,陆万山你大舅去内蒙看望他妈妈,拿回不少牛羊肉和蘑菇等吃的东西回来,感觉那边生活好,能吃上肉,吃粮不缺,就动员你大舅母过去,你大舅母是盘山湖里人。原来他们不想远道去内蒙,了解到那边生活还挺好就同意过去了,就带着孩子追随你大姥姥到了突泉,到那里又生了两个闺女。 你二舅陆万才曾经回屯里来看,给你姥爷拿的啤酒和白酒。你姥爷不喝,就给咱家拿来。你爷爷第一次喝啤酒,说怎么打开呢,把瓶子嘴开坏了。一喝一股味,说这有啥喝头,但最后反正也都喝了。因为那时也没有啤酒起子。陆万才你老舅是六十年代到小屯来的,当时他才二十多岁。因为他曾答应要常来看望你姥爷他的老叔,就写封信来说,路途遥远,身体不太好,就不过来了。谁想这是从内蒙你大姥姥处来的最后一封信。写信的时候已经是重病了。后来就听说陆万才还没有结婚就生了病,是脑炎病,那个年代很难治疗,不久就过世了。那个年代没有电话联络,通信断绝后,就失去了联络。到你姥爷过世,也没有通知那边他的侄子们。据母亲回忆,突泉那边还有不少亲戚,陆万山大舅还有一个妹妹,是母亲的叔伯姐姐,嫁给了老陈家,应该有八十好几了。七岁多到内蒙突泉,常常看蒙古人穿蒙古袍大褂子。全家找了房子住下,是太东乡双东村,一年多后因为二姥姥病故才搬回来,不久柳家就解放了。查找百度,突泉县太东乡土地肥沃,气候温和,主产玉米、高粱、大豆、杂粮。林地面积85000亩。太东乡基础设施完备,交通便利,以内蒙古省际大通道、111国道、突洮油路、突六线县级公路构筑的交通网,四通八达,并实现了村村通等级公路;通讯快捷,电力充足。

      现在如果你陆万山大舅还在世,该有九十多岁了,他的儿子陆久成也该有六十多岁了。小屯里的陆万举也是一个家族的。你二姥爷陆春林和你姥爷陆春安一起留在了小赵家屯。你二姥姥过世后,你二姥爷又找了个带孩子的媳妇,带的女儿才两岁,就是现在的你陆兰大姨,后来又收了养子陆万奎,生了陆青、陆万成、陆兰等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你姥爷娶了离得胜碑不远的三棵树的你姥姥陆秦氏。我是在离小赵家屯四五里路的宇宙屯出生的,但三岁就搬到小赵家屯居住,和你姥爷家是前后院。起初,我们在北面的后院,后来在那面盖了新房,就成了你姥爷家的前院了。我和你妈妈是经过当时在咱家居住的你老奶介绍结婚的,那年我们都是十九岁。后来你姥爷在高升染布,开个染坊,染蓝布也染黑布,大部分是黑布,当时叫青布。咱家常常去给送布,也有到家里取的。

       总之老陆家在小屯人不多。都很苦的。包括你姥爷也没有享到什么福,一辈子都是稀粥乱饭的,满足个温饱,没挨着饿。你姥爷挺能干,花钱上年年没屈着,但十分俭省,所以总是比别人宽裕和有钱,实际上主要是由于勤俭持家。

      你姥姥老秦家里,也是农民家庭。你姥姥有一个同父同母的亲妹妹,两个同母异母的弟弟。你妈妈在小时候曾经和你姥姥去过三棵树。我和你妈妈结婚后,咱家买了全屯的第一辆自行车,那还是六十年代的事情。小屯人家去西边高山子或东边高升,都来咱家借车子。因为有这个当时算是先进的交通工具,我就帮你姥姥回了趟老家。你姥姥家就是三棵树。你姥姥想老家,我用自行车驮你姥姥,从小赵家屯出发,没有从五大队路走高升道,太绕道,就直接从东青堆子向东走大兴、后屯,过绕阳河再斜刺里从屯里就奔三棵树村。你二姥爷的养子你大头舅舅陆万奎就是前屯人。送到了我回来,你姥姥呆够了我再去接回来。之后每年有时你姥姥也偶然去呆两天,因为你姥姥的父亲早就过世了,我也没见过,所以你姥姥在三棵树也不在弟弟家常呆。主要到你姥爷的妹妹,你的二姑姥那里住几天,常常到老秦家就是打个照,可能吃一顿饭,住肯定是在你二姑姥家那里。三棵树老秦家是你姥姥的娘家,她还有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秦印宝哥两个。你姥姥还有一个同父同母的亲妹妹,就是保昌保辉的姥姥,那时还在小荒幺台子住,嫁给了老王家,后来生了你大姨和二姨。你这个姑姥姥也来过咱家,她死后你姑老爷老王爷子也没断来,有时还把后老伴也带来。大姨随闺女和姑爷到黑龙江五大莲池居住,二姨嫁给了从台安县康佳窝棚来小赵家屯的李凤海你二姨夫,生下了保昌保辉和小新。

       我单独也去过三棵树村。你二姑姥有病我去看过,当时就买点槽子糕和点心。三棵树你二姑姥经常上咱家来,每次都会来咱家吃饭走亲戚。有多少次是你二姑姥爷赶大牛车来。不论是你二姑姥家的大儿子赵振武还是你姥姥弟弟家的秦印宝他们哥两个,哥几个都管我叫姐夫,赵振武和秦老大以及秦老二跟我喝酒,都被我灌老实了。可惜的是,他们老秦家几个男子最后都是寿命短。秦印宝还大点,他的弟弟还是先死的,都是心血管病,四五十岁就死了。现在老秦家没有多少联系了,但是秦印宝可能还有根。记得那次秦印宝你大舅来,用自行车驮你去买小人书呢。他寻思你最爱看小人书,不买吃的零食也要买小人书。你小人书真不少,后来都弄没了,如果保存到现在都是文物。那时保存老鼻子了,但一到中学就被亲戚和小孩来家里陆续拿走了。没有上学你就看小人书,我有时给你念。那时挣两个钱不容易,但咱家里的三国水浒等小人书都是一集一集没回来的,你大哥也从浙江给你寄过小人书。有时一套小人书,得经过年八的才能买全。过去画家画小人书真是不容易,画家都挺穷的。

                                                                                      (二)

        关于父亲讲述的三棵树和兔驮子发大水情况,家兄三哥也有记忆。主要来源于外祖父晚年被我父母接到家里长住,有时三哥回家看望,听外祖父讲述了解。三哥非常遗憾当年未曾及时记录,许多珍贵的长辈口述,亦随岁月流失而湮没。

      三哥回忆,外祖父讲述的那是1930年8月民国十九年的一场大洪水,洪水悄悄逼迫兔驮子,就是今天柳家东青堆子向东到大兴村以南的小荒、大荒一带。突然各家各户水就涨上来了。听说水是从黑山上游溃坝决口而来。人们在夜里慌乱中无处可避,因为此地为一马平川的洼地,洪水四面八方涌来。外祖父一家和刘锢露一家,先后顺梯子爬上了一个房顶上。那时外祖父家与刘锢露、刘福合一家是房挨房的邻居。外祖父那年才十九岁,尚未成家,他的二哥刚娶亲成家,就是刘福合的二姐。两家人都爬上房顶,骑上草房架子,看下面洪水连绵不退,整整三天三夜。他们派外祖父和刘福合下去把粮食和锅碗瓢盆都找出运上来。饿极了,就在房顶开伙。用椽子和木架子搭锅台,锅底再放锅,在下面锅里烧房顶上的柴草。熬了一大锅稀粥,挺过了几天外祖父父亲当时正四十多岁,让他闯出去看一看,不能都等死。外祖父就抱着一根木头划出去,漂到一处大坝,再也回不去了。后来找到亲属,一起把家人亲属邻人都救了出来。                 

        调取水文历史资料,民国十九年(1930年)八月(旧历闰六月),辽西暴雨成灾,大暴雨大致从8月2日开始,到8月6日结束,在包括辽西走廊、辽西北、今盘锦等地区,长300-350公里、宽100-150公里范围内尽成泽国,淹死3500多人(一说一万多人),难民达45万人。当时辽宁省政府主席臧式毅呈送民国政府灾情报告中的描写:“溯当洪水骤来,奔避不及,或登屋攀树,作庚癸之呼(缺粮向人求借);或枝折榱崩(树断房塌),终与波臣(鱼鳖之类水中动物)为伍。其尤甚者,全村被围,绝粒经旬,路远水深,无法施救,乃至比户(一家接一家)流为饿殍,全家悉就死亡。迨及水退之后,灾民无家可归,非恃乞讨,无以苟存,即赖粥锅以度命。伤心惨目,不忍听视。类此情形,难于殚述。被水之地,复被沙压,永远不能耕种。奇灾浩劫,诚为近百年所未有。” 

       那年洪水原因主要是由于副热带高压、台风和冷锋共同作用形成的:当年第13号台风在日本登陆、内蒙古东部冷高压向东南移动,交互作用,在医巫闾山地区的山势影响下形成较大的雨带,最终酿成百年间特大暴雨。  

       三哥曾问外祖父为何几十年喝酒能够自控,从不多喝,从不超过三小盅一两白酒。外祖父讲,他父亲就是在三棵树喝酒死的。他特能喝也爱喝大酒,最后连续几天吐血过逝,才五十多岁。外祖母小时最苦,又瘦又累,因为是同父异母,在家受气,出嫁后才生活好一些。

       关于外祖母妹妹的回忆,大哥和三哥尚有印象。原来住在小赵家屯西头,七十年代初搬走。二姥姥生了大姨和二姨两个女儿,大姨嫁给了北镇大屯乡的老宋家,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宋家老大搞运输,曾经在十几年前来锦州打过官司。三哥在北镇工作时,宋家老大开车撞在了树上,找三哥老丈人办理了保险赔偿。宋家老二宋小峰往锦州港倒弄过粮食,不算太挣钱,只送了一车,三哥帮助结算的。老宋家女儿宋玉梅先在锦州体校上学,曾经在大哥家平房里住了一阵后,后来到大庆体校工作,嫁了人,后来大姨一家也跟到了黑龙江。宋玉梅爱人后来担任五大连县委书记,出差杭州时心脏病发作过世。 二姨嫁给了从台安康家窝棚搬来的老李家老三李凤海。二姨精明能干,因病在六十多岁过逝,二姨夫在2016年过逝。他们有三个孩子,两儿一女,长子小名保昌,大名李朋,二儿子小名保辉,大名李勃,女儿小名小新,大名李新。1985年春天,保昌到黑龙江北安市后,跟着宋家大姨家亲戚干活,后来成了个小包工头。再后来又辗转到了山东。 保辉朴率能干,初中毕业后学了瓦匠,走南闯壮,结婚生子,家业尚殷实。2017年儿子结婚,到2018年保辉也有了小孙子。小女儿小新在大赵家屯结婚。

      关于陆万山大舅一家搬到突泉后的情况,几十年杳无音信。从父母亲那里,了解到陆万山大舅和他儿子陆久成可能在突泉县太东村。近期,我和家兄三哥反复打听,通过114查询座机电话未果。我们设想通过传统寄信方式联系。三哥想出办法,我们后来联系上了太东乡派出所,派出所王姓警官接了电话。坦率告诉我,出于隐私保护,不提供电话。求他协助,他很负责地将我的情况和电话,委托给陆久成所在村的书记和村长。当天我又第二次催了王警官。他体谅我的寻找失散亲戚的心情,告诉我实际上陆久成未登记电话,他会再催一下当地的书记。这样,在王警官的热心相助下,在书记的积极协助下,信息带到。晚上,陆久成大哥的儿子陆云泽,给我发来信息,加了微信,我们相互认亲。我将此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了我父母,他们高兴之情溢于言表。我们了解到,陆万山大舅和陆桂珍大姨,都已经过世了。陆久成大哥曾经在七十年代回来小赵家屯两次,他现在有一女儿一儿子,女儿早已出嫁,儿子已经三十五岁,娶妻生子,孙子都已经十三岁了。陆桂珍大姨共有七个女儿一个儿子,其中四个孩子都到广州、韶关及河南工作,四个留在突泉。大姨过世后,担任村支部书记的大姨夫也在几年前过世了。我和三哥都代表父母热诚地欢迎亲戚们多多往来。

     关于大舅秦印宝等的回忆,我和几个哥哥们也有印象。大哥讲,最后二姑姥去世,大哥和四哥去参加的送葬,四哥找的大客车,代表哥五个送了五个花圈。二姑姥和姥爷可亲了。后来老秦家那边有点挑礼了,觉得他们那边谁去世就没过去看。实际上主要还是后来有点走动少,消息不畅通了。姥爷过世时,老秦家就没有过来。秦印宝大舅早年常常来家里,尤其是姥姥在世的时候,他也是姥姥的亲侄子。大哥回忆,小时候十多岁早晨去捡粪时,来姥姥家串门的秦印宝就跟我溜达,我走哪就跟我到哪。我们年龄相仿,我背着筐,能走到五大队这么远,他也跟着我。主要是上咱屯咱家来,没地方玩去,就闲着。他过年后来,平时也来,走哪跟哪。他给你和你四哥买过小人书。挺认亲,你两个上供销社去,一人给你两买好几本小人书。大舅也用自行车单独驮你去供销社买过小人书。秦印宝大舅相中了咱们的叔伯大姑,夏岗子的李月瑛大姑,我的爷爷与李月瑛的爸爸是亲叔伯兄弟,我们家族不愿。李月瑛大姑长得很漂亮,在柳家一带是最好看的。秦印宝也是大高个,长挂脸,有点黑,但长得也不错。只是大姑不同意,所以亲上加亲就没有成功。实际上当时追求大姑的人太多了,后来大姑和柳家中学的宋老师结婚了。

      四哥讲到,他到盘锦工作后,几次去看秦印宝大舅和赵振武大舅他们。四哥送给几个大舅各几百元钱,秦印宝大舅走时给四哥三百斤自家的大米。请两位大舅吃饭,安排在三棵树村所在的大荒乡最好的饭店。秦印宝大舅他们都能喝酒,半斤白酒都打不住,每人都喝了七两多,打晃回家了。秦印宝大舅过世后,四哥去送葬,随了礼。三棵树村是一个大屯子,都在兴隆台以北。早年,秦印宝每次来咱家,都和爹拼酒,喝完爱哭,喝多了折腾一宿。但下次来还找爹喝酒。爹多忙也陪小舅子喝酒。妈妈要照顾全家和爷爷,不愿看他们两个没完没了地喝酒,就把酒桌从正屋搬到西屋炕上,后来菜吃光了,就上些炖大白菜和干豆腐。有时秦印宝大舅还逗爹要一醉方休,要求喝透。爹就说,你那个样还和我叫号呢。那时每次赵振武大舅跟二姑姥过来,也多次和爹喝酒。他尤其喜欢串门。他的让我印象深刻的名言是"家里总有客多好,每天都有好菜吃”。大舅和我们非常亲,他是二姑姥的唯一儿子,生了女儿小瑛子,又是二姑姥的唯一孙女,小学时是二姑姥亲自带大,亲自教育,学习好,品行好,长大后也很有出息。当年,爹收拾几个小舅子挺有自豪感的,有时每人斤八的都喝下去了。我今天对他们当年的喝大酒还有印象。

                                                                                       (三)

        对三棵树的另一个深刻记忆,来自家兄二哥。那是在1974年,他陪同姥爷步行八十华里,去盘山三棵树村,姥爷和姥姥的老家。那时二哥十三岁,正读小学五年级。姥爷六十二岁。

        两人一大早八点多,从小赵家屯出发,父母亲送他们到村口。两人 一路走到距离我们小屯三里地的新河。顺新河大坝,迤逦向南,约三个小时到达后屯。在那里,瞻仰了解放战争的烈士纪念碑。据考证,后屯是辽沈战役主战场之一,最后的围歼就在这附近。到后屯后,新河已汇入绕阳河,此河经大荒和新生两地汇入辽河。经过六个小时长途跋涉终于到达了大荒公社三棵树村。

        到达后,二哥陪同姥爷,在姥爷的亲妹二姑姥家,住了两天,后又去看了姥姥的弟弟,见到了姥姥的侄子,二舅秦运成,他刚刚转业回乡。在那里,二姑姥家为二哥赶做了绿色军上衣。回程由二姑姥的儿子,我们的大舅赶牛车,经后屯大路,走了五六个小时,从早到午后返回了小赵家屯。我们对二哥的远行以及他那身绿军装十分羡慕。实际上,这是我们记忆中的,姥爷的倒数第二次远行,两次远行,间隔了二十六年。

        关于三棵树的又一个记忆,是家兄三哥的回忆。他在《往事如烟之心灵感应》中写到:“大概人的一生总会经历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在外祖父逝世前后发生在我身上的奇异经历,令我至今百思不得其解。尤其是留在梦中的外祖父的微笑,仍不时浮现在眼前。十五年前的一个秋夜,睡梦中的我突然觉得外祖父重重地压倒在我的身上,我猛然惊醒,坐起来呆了半晌,好久才又入睡。哪知早晨醒来,就接到父亲的电话,说起外祖父昨晚从外面散步回来不慎摔了一跤,下半身动弹不得,连夜送往县医院检查,诊断为髋骨骨折。因年事已高,只能保守治疗。 外祖父已是八十九岁的高龄,在乡下和我父母生活在一起。我于当日请假回乡探望,老人见到我,很是高兴的样子,牵着我的手,一直面带微笑,没有流露出一丝疾病的痛楚。老人家一生刚强,晚年仍然如此。因工作缠身,第二天我只好返回锦州。到周日再次返乡探视,外祖父的伤情仍未好转。伤后半个月后的一天夜里,睡梦中,我回到了老家,站立在老屋院门外的秋风里,大门边的老柳树落叶缤纷。我看见东边一前一后驶来两辆毛驴车,前边毛驴车上的赶车人是个老者,我定晴一看,是外祖父的妹夫,也就是我的二姑姥爷。而随后驶来的毛驴车前沿上坐着的,不正是外祖父吗?外祖父手里擎着一只竹鞭,面带微笑——多么慈祥而神秘的微笑,见了我并不言语,独自驾着车,一直往西悠然而去,两辆车很快就消失在村子的尽头。我情急之下,想喊,却无法出声;想追,却无法迈步。乍然醒来,复制起刚才的梦境,亦真亦幻。记得坐在第一辆毛驴车的二姑姥爷,住在距老家一百余里远近的盘锦市大洼县,并已于二年前去世。一种不祥之感笼罩着我,使我再也无法入眠。 天还没亮,父亲打来电话说,外祖父已于夜里去世。 外祖父是面带着微笑离开的。我知道,老人家是去了天堂。外祖父吃苦耐劳,勤俭一生,做了无数善事,老人家若不上天堂,谁还有资格上天堂。”

       三哥梦中,前边毛驴车上的赶车人是外祖父的妹夫,也就是我们的二姑姥爷。在童年中,他无数次赶着牛车或马车,带着二姑姥、大舅、小英子等全家前来看望外祖父母,并到我家住下,其乐融融。在去天堂的路上,又是已经过世的二姑姥,嘱咐二姑姥爷,前来接我们亲爱的外祖父了。他们是微笑着离开的。

      史铁生在《我的遥远的清平湾》中,将那些不能忘却的记忆写了出来。正如史铁生所说:"倒是每每说起那些散碎的往事,所有的人都听得入神、感动;说到最后,大家都默然,分明都在沉思"。或许这就是生活的真实中所蕴藏的艺术的美感吧?作者虽将小说取名为"遥远的清平湾",但读罢令人感到,清平湾实在并不遥远,它就在作者的心里,在读者的眼前。那一道道的黄土高坡,那一群群慢慢行进的牛群,那一孔孔窑洞中住着的婆姨娃娃,那整天价唱个不停的破老汉,都让人觉得那么亲近,甚至嗅到了那里的黄土味儿。那里的土地和那里的人民,就像小说里写到的老黑牛一样,为了让卧在身下熟睡的小牛犊睡得更香甜,在劳累了一天之后,仍然挣扎着喘着粗气站立着。这就是我们民族的精神、民族的脊梁。   

       如今,远在三棵树的外祖母的两个弟弟,两个内侄,外祖父的妹妹和妹夫,侄子,都已经先后过世了。我家在三棵树的唯一联络,因为外祖父的妹妹,我们的二姑姥的唯一孙女——小英子迁入盘锦城市居住,而变化。我们与三棵树的联系,不可逆转的中断了。

       回忆使人感慨,回忆使人珍惜,回忆使人热爱。正如隆央卓玛《故乡的歌谣》所唱:路有多远天有多高,鸿雁飞过水远山遥,多想回到回到那一天,父亲骑马带我奔跑,草绿草黄云起云落,青葱少年时光吹老,仿佛回到回到那一天,我还牵着母亲衣袍,那是一首故乡的歌谣,风吹来家乡的味道,我是你草原上一棵草,只愿四季如歌岁月静好,草绿草黄云起云落,青葱少年时光吹老,仿佛回到回到那一天,我还牵着母亲衣袍,那是一首故乡的歌谣,流淌在生命的长调,你是我心上的蒙古包,原来世上最暖是你怀抱。

      遥远的三棵树,亲切的三棵树,我亲爱的外祖父母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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